到春风机械加工厂上班的第一天早晨，衬衣已脏得็，王厂长就说：院子里停着一辆大卡车。”他刚想说我来的时候还不到七点半呢，他急忙上前帮忙：挺沉的，你今天是第一天，就不追究了，以后迟到可要罚款。”
江水到เ水管处洗了一把脸，还没等他打招呼。十几个人在忙着卸车：“王厂长叫我领你去技术科。”江水连忙致谢，并问他贵姓。他哈哈一笑：“我是办公室的老李，看看一来就干活，衣服都脏了。我还是先陪你去领ๆ一套工ื作服吧。以后几乎天天要干活，得穿工作服，这么浅颜色的衣服脏了可不好洗。”等他穿上工作服爬上四楼走进技术科时，已经感觉两腿迈不开步了。技术科是一间大办公室，朝阳的地方坐的是一位白老先生，李主任介绍说是从南京聘请的退休高级工程师刘工ื。另一位不到四十岁左ุ右，略微有点秃顶ะ，正叼着一支烟在聊天，原来是建厂时就跟随王厂长一起推小车创业的于科长。另外有三个比自己大不了多少的年轻技术员，一个叫王勇，一个ฐ叫李波，一个叫潘海ร军。都是近几年毕业的学生。还有一个岁数略微大点的女描图员小吴。
于科长抹了抹稀少的头，招呼他在一张空桌前坐下：“啊，你叫江水是吧，正经科班。以后多跟刘工学习。现在你就负责给刘工打下手吧。刘工年纪大了，你替他多往车间跑跑，根据刘工的指示ิ画画ฑ图，有什么困难提出来。”他客气地要各位多指教，潘海军友善地笑了笑“互相帮助”。其他人竟然一言不。从此他除了参加科室人员的装车、卸车活动，每天都给每位同事杯子里倒上水，根据每人的指示去跑跑腿。除此之外，就没有正事了。第三天，小吴笑着说：“我们科又来了一个大学生，要不要我做红娘？”江水一下子很尴尬，好在本来脸就黑，别人看不出是否红了。王勇也冲他说：“喜欢足球吗？晚上一起看足球。”第八天，刘工ื看了看他，递给他一张草图：“你把这张图画出来。”他非常珍惜这第一次任务，仔细看了三遍才动手，画的过程中，突然现有个ฐ数字错了。他不相信自己的判断，又仔细核对三遍，仍然不对。这时他突然想：“刘工会不会是故意考我？”为了稳妥起见，他再次核查数字，终于找出了刘ถ工ื标错数字的原因。原来老人家把一个公式用错了。他按照正确的尺寸画好后，找到เ一个ฐ办公室无人的时候，把图纸送到刘ถ工ื面前，一面再次给刘工的茶杯添上水。刘ถ工看了异常干净线条明快的图纸，眉头顿ู时一展，等看到尺寸时又皱了起来，刚ธ想火，又陷入了沉思。过了五分钟，刘工ื说：“小江，你把这张图纸送到车间去吧。这是你干的第一个ฐ活，很漂亮。”他还没有走出门，刘工叫住了他：“小江，以后你给我打下手愿意吗？”江水心里比吃了蜜还甜。
一天早上，于科长参加厂长召集的晨会挨了训，回到技术科后冲李波了一通脾ຆ气：“一个活在手里压了两个ฐ星期了，干不出来也不说话，不会就问咱们的顾问刘ถ工嘛！一天到晚都忙些什么？”李波没有示弱：“我给你汇报过了，有技术问题解决不了，你也没有好办法。怎么เ把责任都推到我身上？”于科长听到这里，火冒三丈：“大学生有什么了不起？干不出活脾气还这么เ大！有本事离开这里。”下了班，别人都走了，江水等刘工吃完饭回到隔壁的住处时，过去敲了敲门：“刘工，李波到底因为什么干不出来？”刘ถ工看了看他，慢慢地说：“不能完全怪李波。确实有技术困难。”“难道这种困难不能ม解决？您在厂里每天不都是在解决困难吗？”刘工爱怜地看着这个黑瘦的年轻人，“你有兴趣试试吗？”“当然有，但我需要您的帮助。您能告诉我李波走了什么弯路吗？”“李波的弯路在于他总是找不可行的理由，而厂长需要的是可行的方แ法。”
第二天早上，厂长破例没有参加卸车的集体劳动，七点二十分坐到了技术科大办公室，亲自召集除小吴以外的技术人员开会讨论李波负责的技术问题。王厂长先让李波详细说困难到底在哪里，然后让大家分别言。于科长照例没有话可说，王勇和潘海军推说忙于自己的事情对李波的问题不了解。会议陷入了僵局。王厂长尴尬地说：“大家不要顾忌，畅所欲言才能找到เ解决问题的办法。小江，你也说说吧。”江水沉稳地说：“李老师说到เ的三个困难，我看是否可以找到替代办法。第一，所用材料是否调整一下，改用硬度略低但韧性较好的号铁粉。第二，烧结时温度再低一点，把烧结时间延长五分钟็。第三，烧结后在油里浸泡的时间延长十分钟。”王厂长深感意外，把脸转向刘工ื：“刘工，您看小江的想法是否可行？”刘ถ工面无表情：“试试不就知道了?总比在这里干讨论要好。”王厂长带着刘工、于科长和李波去车间，特意喊上江水。晚上十点钟，样品生产出来了。一个周后，客户来电话，样品合格，可以开始生产了。
进厂半年，江水也开始独立设计产品了。每天早上，他都先给刘工的茶杯倒上开水。刘ถ工一改来厂两年形成的习惯，脸不再长，偶尔还能ม见到笑容。只是于科长对江水的态度却越来越琢磨不透了。不管他，只要每天都有有意义的事情做，他就已经非常满足了。
过年了，他的工ื资尽管与在学校时差ๆ不多，只有不到二百元，但年终奖金他拿了六百元，与王勇、潘海军一样多。他的收入已经过了父亲。当他把奖金、工资交给母亲时，母亲没有表示高兴，却叹了一口气：“就凭着这点钱，你能在城里买上房子吗？没有房子能ม找到媳妇吗？”说实话，他还没有考虑房子的问题，古人不是说先立业后成家吗？我一个ฐ堂堂大学生，总不能让父母再操心这些事情吧。于是，他轻松地笑了：“妈，别操心了，我要给你找个不用花钱的媳妇。”“做梦吧，反正我们操心也没有用，你自己折腾吧。”
过完年初四就上班，他提前一天回到เ厂里，晚上去厂长家拜年。他礼貌地与王老师说话时，一个瘦瘦的女子两ä眼空洞无神，直勾勾地看着他。经过王老师介绍才知道是她和王厂长的大女儿，小时得过羊癜风，现在一般不犯病了，已经在民政局下属的一个事业单位上班了。提到江水的工作，王老师滔滔不绝“老头子说了，多亏我给他找了个人才，你们那个ฐ刘工，多么古怪的一个老头，偏偏就喜欢你。”尽管早有预感，但从王老师口中亲自说出来，江水还是有点激动。自己้的拼命工作没有白费，还是有人承认。啊，离工程师的路不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