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类,我那ว双有福的大耳朵象被刀割似地疼痛,用一双孤独无援的眼睛。
我已经变得麻木不仁了,仿佛在哀叫。我缩着脖子、扛着腰,活象一个上了年岁的小老头子。
有一条鱼在稻田里的水面上来回游动,
二
我卷着裤子;不等于羊入虎口吗;被风吹起的波浪击打着它的身体,
刺骨的寒风吹打。
鱼好象在不停挣扎,冰冷的泥水侵蚀我冻僵的双脚,藏在:“救救我吧,我快冻死了!”
可怜的鱼啊,你用这样的方式面对以你为食物的人类,一会儿将雪?细雨淋湿我的头:对自己้的同类产生羡慕、嫉妒和怜悯;而对做自己的食物的异类,则残忍地把它当成可口的菜肴。
我好象闻到了烘烧鱼的香味。于是迅地将裤子撩到大腿根部,一双脚不由分说地跨进了水田à。稻田à里的水温比路上的温度高些,水正好淹没我的大腿,我全然不顾地将两ä只手向鱼抓去,鱼好象才意识到เ危险,努力往稻田中间游去,但没跑多远,还是被我抓住了。
我回到田埂上,现自己的裤ไ子被水湿透了,棉衣被浸湿了一大片,被冻伤的脚腿上还粘贴满了田à间里新า鲜的泥浆,腿上冒着热气。
我把鱼用几张纸包好,顺手塞进书包,兴高采烈地跑到学校。
红旗小学坐落在农田边陲的一座小山下面。几间简陋的教室和一间教师办公室,将生产队用来晒粮食用的水泥院坝象‘门’字型一样包围起来。坝子可以做学生上课用的操场,一根用竹子做的旗杆直挺挺地插在坝子边上的石坎里,一面鲜ຒ艳夺目的五星红旗在旗杆上高高飘扬,教室是用泥巴墙堆放而成的,墙上开裂着一条条的裂缝,房顶是用瓦片盖成的。在老师办公室门前悬挂着一口用生铁制ๆ成的铁钟,象一个葫芦挂在房樑上,用铁锤击打出洪亮的响声,便是上课的铃声。
教室与教室之间并排挨着,每间教室开有两扇木窗。教室两面透风,在讲台旁้边的一堵墙上挂贴着一张用水泥粘合成的黑板。墙的右上角端端正正地粘贴着一张毛主席画ฑ像;一张破旧的木桌,是教师用来放粉笔和学生作业本的讲台。
教室共有七排,每排八个座位。一个男同学和一个女同学公用一张桌椅和板凳。课桌的间距较近,空间窄小,书包只能放到冰冷的水泥课桌上。
当我走进教室时,全班同学已经到齐,教室里传来的一阵阵朗朗的读书声淹没了我的脚步。我赤裸裸的双脚踩到坚硬的教室的泥土上,感觉到一阵刺痛。回到座位时,我赶紧将自己带来的那双破布鞋套在脚上,鞋只能盖到脚背,脚后跟裸露在外面。
上课铃响了三下,一个矮胖的、脸上长着胡子的中ณ年男人走进教室,他就是我们的班主任老师——陈上成。
随着班长的一声“起立!”,我们全班同学“嗖”、“嗖”、“嗖”地从櫈子上站起来,直到เ老师喊“坐下”,我们才规规举举ะ地坐到了位子里。
老师开始点名字,56名同学一个也不少。
当老师大声喊:“金庆录”三个字时,我正冻得抖。
突然站起来时,我同桌的女孩差一点在我们同坐的那根板凳上摔了下来。
老师问:“你的学费何时缴清?”
我回答说:“不知道,我妈没有讲!”
同学们哄堂大笑,他们好象都用鄙视的眼光看着我,我感到脸上热辣辣地,有些无地自容,恨不得从地上开道裂缝钻进。
我的脸胀得通红,居然挤出几滴泪来。
老师看着我落泪、狼狈不堪的样子,说:“坐下吧,不过要快点,全班只剩下你一人没缴了!”
我的屁股又回到了两人坐的那ว根板凳上。
老师让我们翻开课本,开始讲农夫和蛇的故事:“从前,有一农夫,在回家的路上看见一条冻僵的蛇。好心的农夫将蛇救起,放到衣服里,蛇在农夫怀里慢慢苏醒,于是,咬了农夫一口。
农夫在临死时说:“蛇是害人的东西,我不该怜悯它!”
老师正津津有味地讲着,我们静静地听着,教室里鸦雀无声。
突然,放在我书包里的那条鱼仿佛有了灵性也苏醒了,在我的书包里“噗”、“噗”、“噗”地折腾了几下,全班同学的目光一齐落到我的书包里,仿佛农夫那ว条蛇灵魂就在我的书包里。
老师从讲台上下来走到我跟前,问:“书包里是什么เ东西?”
我怯怯地回答:“是一条鱼!”
老师让我将鱼拿出来放到课桌上。鱼还在不知趣地跳动,老师气愤极了,顺手将鱼一把扔出了窗外。
他怒吼道:“你是在存心和我捣乱吗?”
他顺ิ势将我冻得颤抖的身体纠到讲台旁边,罚站了整整一节课。自此,我便对陈上成老师恨之入骨。
放学后,我在教室的窗户外找到了那条鱼。鱼身上粘满泥浆,它眼睛圆睁、嘴巴张得老大,好象是还在为自己短暂的生命叹息。
(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