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下贾伟达暂时不会有危险了，他要有他老子一半的胆，自然也是喜之不胜，但石榴还得来应付一下哈苏莫这边。这一下午，
“石榴姐，他把风衣脱下，催着她过来给自己拿拿主意，今天你，别看平时风流倜傥气度不凡，我嘴上生出这么大的泡。姚宜南捡了个美差ๆ，也不至于这么狼狈。
那条倒扣着的旧渔船像是一只路标，王景林远远看到เ它，不由得会心地笑了。27๕岁的哈苏莫，我这晚上可就，拾步走到用大块山石垒成的小院门前。院子里是一幢正房，五开间，典型的海边渔家结构，平顶，没有瓦，窗棂还是那种旧式的木格栅；院子不小，夯土地面却收拾得很干净，角落里可能养了几头猪，不时传来呼噜呼噜的叫声。快到เ中午了，房顶的烟囱里冒出袅袅炊烟。
l省的省委书记王景林驻足山巅已๐经有二十多分钟了。秘书黄诚站在山脚๐下滨海公路旁的望海亭里，不时向上张望。本来这个亭子便是游人观赏海ร景的极好去处，可长偏偏要爬上山顶ะ去看海，还叮嘱他和司机不要作陪。黄诚知道，山上不远，有一处长时常挂怀的所在，他一定会去那ว里的。
“哈书记……”
哈文昆严肃地制止他：“可帷同志，不要再这样称呼哦！——一个市委，是不能有两个ฐ书记的！哈书记已๐是过去时了，你叫我文昆同志最好，如果觉得不妥，场面上也可以叫我哈主任，虽然我这主ว任还要经过人大选举才算数的。”
“哈书记过于较真了。您在党内任职比我资历老得多，在您面前，我只能当个小学生。”程可帷认真地说。
“一码是一码，党内也是要讲规矩的，规矩不能ม破坏。”哈文昆坦率地表明态度，很快转换了话题，“我今年已๐经五十八了，照省委不成文的政策，是应该退居二线的，之所以让我转任人大，我心里有数，省委是考虑地改市是件大事，你又是新到任，需要有个老同志帮衬帮衬。我这主任也是过渡而已。可帷同志，在党内工ื作了一辈子，应该怎么样走好这最后几步，我心里有数。你尽管放开手脚去干，有什么新思路新点子就放心大胆地去落实，不要顾忌前任地委的老框框，也不要考虑我的面子。我是个老党员，这点觉悟还是有的，不管你做出什么决定，我都会无条件地支持你。”
哈文昆说得很实在，程可帷听了颇็为动情，情不自禁地紧紧握住他的双手。
对工作交接，哈文昆并没有谈得太多，理由是不想给程可帷造成先入为主ว的印象，不过他当面吩咐乔磊，把近三年地委和行署所有文件都给程书记送来，同时要随时为程书记当好参谋。
通常一个新领导上任，尤其是主要领导，都要在第一时间与班子里其他同志广泛谈谈话，程可帷的做法却相反，开过见面会后，除了哈文昆和匡彬，市委副书记，副市长，纪委书记，人大几位候任副主任，政协主ว席，副主席，他都没再找。每天早晨到办公室，晚上就回到鲸鸿宾馆住处，除了乔๒磊，就是秘书刘廷新见他的面比较多。于是不少人私下里都分析，这个新า书记可能ม不是个太容易接近的人。
来滨州之前，省委书记王景林和省长向世群以及卢雅宣和魏东分别向程可帷介绍了滨州的大体情况。与哈文昆和匡彬交换意见后，又看了大量文件材料，程可帷脑แ子里逐渐形成一幅比较清晰的图画。原地委和行署抓的几项ำ主要工作，从宏观上看着力点选的还是正确的，他意识到，按照省委“明确思路、稳步推进、开拓创新、注重实效”的方针ฤ，自己所要做的，就是借地改市的机遇，把经济转型、经营城市、改善民生三件大事切实抓好，而最关键最紧ู迫的任务是，尽快确立建设东北亚外贸中心区的总体思路，抓住鲸鱼湾港二次开这个龙头，整合国有、民营、个体对俄日韩贸易资源，打造环渤海黄金海岸线，以此来带动滨州市一二三产业全面振兴。而前任班子其实已经在这方แ面有了初步规划，不需要他这个新书记再进行大破大立。想到这一点，程可帷暗自松了口气，似乎肩头的压力一下子减轻了不少。他不由得佩服哈文昆的经验丰富，成熟老练，至少在掌控大局方面，他的这位前任是驾轻就熟的，设立保税区就是个很有前瞻性的构想，一下子就把鲸鱼湾港的定位抬到เ“国际化”的高度。
程可帷在窗前站了许久ื，回过头又环视一眼这间略显昏暗的办公室。一幅半面墙大小的滨州地图挂在那里，从图上看，市委办公楼离海边不太远，而市政府却在城区的另一侧，不知道当时是怎么考虑的，两ä大脑机关遥遥把守在城市两端。办公桌后面是一排书柜，哈文昆搬到人大去，把书柜连同里面的书都留下了，程可帷看了看，没有什么出奇的东西，倒是古玩文物类书籍杂志不少，看来这位哈书记对收藏有点兴趣。
电话突然响了。程可帷注视着桌面，上面摆着三部颜色不同的话机，一部ຖ是外线，一部是机关内部的小号，还有一部红机子是直通省委的加密电话。出铃声的是那部外线。他犹豫一下，抓起听筒。自他坐进这个房间，这部外线电å话还是头一次响起。
他注意到来电显示的是一个手机号码。可是他没料到的是，电话里竟然是蓝ณ瑛。
“您好，程书记！”蓝瑛是一副公事公办的口气，声音里没有一丝感情色彩。“有一个人想见见您，不知道您方不方แ便？”
“现在？”程可帷有些意外，没想到เ蓝瑛会提出这样一个ฐ要求。
“当然不是现在，时间由您定，在您认为方便的时候。”蓝ณ瑛像是在说外交辞令，“不过我认为早一些好。”
这最后一句便不像下级对上级说话了，程可帷不由得想起两年前的蓝瑛，那时她总习惯在他面前使用这样的语气。他知道，此刻๑的她，流露出的却是一种无意识。
“如果不急，我看还是过几天再说吧！”程可帷用商量的口吻说，“我刚刚来，手头的事一大堆，需要先熟ງ悉熟ງ悉情况。”
“那是当然，新官上任嘛ใ，哪能不忙？”蓝瑛说，“不过我还是希望您能ม在百忙当中拨冗赐见，毕竟这是一个老同志，早就等着您来，对您抱着很大期望。”
程可帷心里一沉。老同志！以他的经验，大凡老同志提出的要求，多是与个ฐ人利益有关系而且往往都是比较棘手难于处置的。他不由得有些不快。明知自己้是“新官上任”，还要给自己揽这样一桩麻烦事，这蓝瑛真有些过分了。
好像钻进程可帷心里，蓝瑛忽然放低声音：“程书记请放心，找您并不是要解决个ฐ人的什么要求，而是反映一些非常重要的问题，与前任白专员有关的。”
白逸尘！程可帷忽然心头一紧，不自禁地站了起来。他没有料到蓝瑛会牵涉到这件事当中。而且这件事绝不应该是在电话里说的。
他的声音立刻变得严å肃起来：“瑛，不要再说了！这是你的手机吧？你先挂断吧，我会打这个号码找你的。”
蓝瑛明显愣了一下，幽幽地道声“拜拜”，收了线。
程可帷呆呆地站了一会儿，望望窗外，现天色变得有些昏暗，风也大了。沉吟片刻，他打开随身的公文包，取出一封寄自海外的航空挂号信。那是从北京出来时，省委书记王景林亲自交给他的。写信人是白逸尘在英国留学的女儿。
到一个新城市任职，工作千头万绪，需要他过问的事情很多。程可帷对省委书记交办的这件重要任务感到心头沉甸甸è的。他一直没想好该从哪里寻找突破口，万万料不到的是，蓝瑛竟然也在介入这件事。她是媒体的记者，早ຉ些年在市报工作时，就表现出高度的新闻敏感性，对这类疑案感兴趣也是正常的。只是不知道她是受媒体指派还是以个人身份来关注这件事？而且这起事件与普通的刑é事或民事案件不同，背后很可能隐藏着巨大的秘密，甚至牵涉到一些令人想不到的人物，在这种情况下，轻率掺和进去便会有很大的危险性，以那ว丫头率性而为的个ฐ性和嫉恶如仇的脾气，搞不好，不但不利于查清事件真相，甚至会帮倒忙的。
手里这封信，在程可帷看来，或许是一条插在炸药包上的导火索ิ，只要碰到一点火星，就可能引起爆炸。所以，炸药包周围的人越少越好，能够接触到导火索的人也是越少越好。
程可帷决定要努力说服蓝瑛，让她远离这桩危险，尽管对一个ฐ新闻记者来说，危险当中蕴涵着巨大的诱惑。
蓝瑛怏怏地合上手机，忽然有些后悔，开始怀疑自己早先的决定是不是正确的。那天与程可帷不期而遇后，她就提醒自己้，除非必要，绝不与他谈及工作以外的话题。可是当程可帷用不容置疑的口气让她挂断ษ电话时，她忽然感到其实自己心里还是有许多话要对他说的。
她看看手里这只宝石蓝色的三星手机，这还是自己二十五岁生日时，他作为礼物给买的，对了，现在自己使用的这个ฐ号码他很生疏，确实，来到滨州换了新า号后，自己就没给他打过电å话。
蓝瑛独自住着一套双室房子，白天也作办公室用，外面挂着经济观察报记者站的牌子。她料定，程可帷绝对不会想到เ，自己还是单身一个人。其实从结束短暂婚姻ี那天起她就打定主ว意，不管什么时候也不能让程可帷知道这一点。
天气阴晦，外面已经黑透了，蓝瑛却一点也不饿。她扭亮床头灯，斜倚在床头想看一会儿书，可是眼前的字像长了腿似的跳动不已๐，一个也看不进去。叹口气，她索性闭上眼睛。
与程可帷认识多少年了？记得那是自己八岁的时候，而现在的蓝瑛已经三十岁了。二十二年哦，可是一切就像昨天才生的一样。
第一次从程叔叔手里接过崭新的书包、文具时那份激动，二十多年来一直萦绕在蓝瑛的心头。作为“希望工ื程”的受益者，这个贫困山村的小女孩当时并没意识到这个资助者会改变自己的一生。那时程可帷是团市委副书记，蓝ณ瑛是他资助的两个寒门学子之一。当然那时小瑛并不清楚程叔叔的官儿有多大，直到几年后她跟随爸爸带着家里腌制的腊肉和亲手挖出的野菜到城里去看望恩人时，才惊讶地现，程叔叔原来在那样一座威แ严的大楼里上班。后来程可帷到蓝ณ瑛家乡县当了县委书记，这使他在资金资助的同时，有更多机会亲自到她家里去表达关心。县里的干部ຖ知道这层关系后，当然便对这一家人有了额外照顾。从小学一年级一直到高中毕业，十多年里，蓝瑛在程叔叔的关爱下一点点长大，并以优异成绩考上复旦大学新า闻系，成为山乡里第一个女大学生。
大学期间，程可帷依然定时给蓝ณ瑛寄生活费，尽管她一再表示，自己有奖学金，而且靠勤工俭学的收入完全可以应付学习和生活的费用需要，但程可帷却坚持按月把钱打到她的银行卡里。他的工作多次变动，从市政府秘书长，到副市长，再到เ市委副书记，蓝瑛大学毕业时，他正担任市纪委书记。
蓝瑛没有选择留在上海ร，坚持要回到家乡当一个市报记者，这令她的同学和老师都大为不解，因为复旦大学新闻系作为国内高校名牌专业，毕业生一向非常抢手，在省级媒体工作都被看做是“大材小用”，何况是市报，又是那样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内陆城市！蓝ณ瑛却很坚决，甚至是义无反顾，原因在于，那ว时她的心底已经深深刻下了程叔叔的影子——毕业前最后一个寒假去探望程叔叔时，程可帷的夫人气急败坏地把她赶了出去，指桑骂槐地说，花了这么多年的钱却养了只“狐狸精”，而程可帷为此勃然大怒，险些与妻子动粗，并且不顾雪夜追到车站，把蓝瑛领回市里找了家宾馆安顿ู下来。那ว个晚上，她第一次伏在程叔叔胸前哭了，是委屈，是羞辱，也是甜蜜和快慰。程可帷比她大了整整十八岁，她一直是把他当做长辈看待的，可是那个晚上，她的心理却生了微妙变化。其实在此之前，她已经觉察到程叔叔过得并不快活，而且夫妻间似乎早已是貌合神离，只是保持着表面的平静而已。
在那个ฐ城市，蓝ณ瑛是市委机关报的一个普通记者，程可帷是市委领ๆ导，按常理说，两人之ใ间的距离使他们无法经常见面。可是，蓝瑛上班三个月后，便要求跑市直机关这个片，总编辑暗中得知她与程书记有这样一段渊源后，很痛快地答应了。那ว段时间，也是程可帷与妻子关系闹得最僵的日子，两人根本没有共同语言，除非不说话，一开口便是呛人的火药味儿，以至于极大地影响到程可帷的工作。已๐经懂事的女儿虽然听信妈妈挑唆也对蓝瑛有些看法，但看爸妈根本没有和好的希望，便对程可帷说，既然过不下去了，你们俩还不如好和好散。百般无奈，程可帷向妻子提出离婚，结果可想而知，妻子来了个破罐子破摔，到市委书记那ว里一把鼻涕๓一把泪地告状说自己的丈夫养了个小情人，想抛弃糟糠之妻。好在接近退休年龄的市委书记是个ฐ厚道人，也知道这十多年来程可帷资助贫困学生的来龙去脉，狠狠地把程夫人骂了一通，一场极可能影响程可帷仕途展的家庭风波才被压下去。事后，市委书记劝程可帷还是忍耐忍耐，因为他已经向省里推荐他作为下任市委书记的人选，省委马上要来进行考核。
就这样，程可帷与妻子的关系一直处在“冷战”当中，女儿不在家，他也懒โ得回去住，大多时候是在办公室或市委招待所里过夜。妻子看出来丈夫提议离婚不是吓唬自己，也多少收敛了一些，不过却扬言说，想把老娘甩了另寻新า欢？门儿也没有！老娘就是不离，拖也拖死你！看你有什么办法！
第一次看出程可帷夫妻间出现问题时，蓝瑛感到有一种无法形容的难过，既ຂ为ฦ程叔叔抱屈，也对程夫人有一丝丝同情，甚至比程可帷的女儿还要害怕这个家庭因此而分崩离析，不过那个ฐ“母老虎”泼妇般的举动却彻底打破了她在两ä人之ใ间的情感平衡，她感到เ这个女人简直不可理喻。也正是自程可帷把她从车站送到宾馆的那个晚上开始，她对程可帷有了一种全新的感受，她不再称他叔叔，写信时都不加抬头称呼，直到参加工作后，也只是在公开场合才以“程书记”相称。
那年过生日前两天，蓝瑛去市委采访程可帷主持的一个会议。会后，她不经邀请，径自来到程可帷的办公室，这时的程可帷已๐经是市委书记了，秘书刘廷新知道领ๆ导与这个女记者的关系，没加阻拦。
程可帷微笑着问她还有什么不清楚的问题，蓝ณ瑛调皮地说：
“会议的内容我都清楚了，明天头条消息见报。可是书记大人是不是也有没弄清楚的问题呀？”
程可帷没明白，迟疑地摇摇头。
“后天，后天是个什么เ日子呢？——我考考你。”
蓝瑛歪着头，一副娇俏可人的模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