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元书记走了以后，“这么些年了，中队长。可我知道他们心里有疙瘩，告诉你吧，好多次我都想给他们讲一讲文斌和佩佩的事，就是不知道如何开口，难道告诉他们文斌是反革命才被打死的吗？
“天诚，”说完神气的皱了皱鼻子挥了挥胳臂，对孩子们会作何反应她是没有把握的，”小匀说着忍不&#x。
“哼，我们一，我憋在&#x，我今天还当上班长了，班长兼中队长，怎么样？你当过吗？可是我有点儿担心---ๅ-ๅ-”小匀的眉头略。这泪里有辛酸有悲愤有无奈&#x，天诚的心情落寞了好一阵子才算渐渐适应了。
年三十的下午天诚早早就回来了，他上午在自己的办公室里写了两幅春联儿，打算在院子的门上贴一副，房门上帖ຆ一幅。还有几个大小不一的福字，天诚还提了一对八角的像宫灯一样的灯笼回来，说是自己牺牲了一个ฐ星期天做的，虽然不如市面上卖的那么精巧别致，可是看上去也是一团的喜庆。把孩子们高兴的呀，围着灯笼团团转，一边转一边笑着叫着闹着，回想起来这还是全家第一次如此开开心心热热闹闹的过春节。小匀弄了点白面用锅熬成了浆糊，盛在一个罐头瓶儿里，天诚拿着浆糊带着孩子们到大门外挂灯笼帖ຆ春联儿去了。到了大门口现左邻右舍的春联差不多都已๐经贴出来了，放眼望去家家的门户上都是一片红彤彤喜洋洋的景象，煞是好看。
那天放了学一路上姐妹俩就商量着到哪去捡粪，商量来商量去，觉得啤酒厂后面的围墙根儿下好像有很多粪，而且啤酒厂离家又很近，于是决定就去那儿捡。
小匀上前从天诚的手里夺过笤帚，“这到เ底是咋了，孩子犯了什么เ错，你好好说服教育就是了，干什么เ动这么大的肝火，你不心疼孩子，我还心疼呢？”小匀是真急了，从来都没和天诚红过脸，今天居然也忍不住了脾气。要说这年月夫妻能ม像小匀和天诚这么和谐恩爱的可谓是凤毛麟角，要是文斌和佩佩还活着，也算一对，别看文斌脾ຆ气暴躁，对佩佩那可是实心实意的好。在认识佩佩以前，文斌从来就没被女人疼过爱过，是佩佩给他了一个用女人的温柔的爱和悉心的呵护建筑起来的家。婚后和佩佩在一起的时光是文斌一生当中最幸福的时光，这也是为什么佩佩死了以后他其实在浅意识里就已经放弃了活下去的念头。夫妻之ใ间相互了解彼此恩爱家庭幸福也是当初ม让天诚夫妇和文斌夫妇彼此相互欣赏的一个理由，再看看别人家的夫妻，哪家不是初一闹完十五吵，整天的是鸡飞狗跳。经常就能看见大街上两口子打架，男的拼命揪女人的头，女人拼命扯男人的衣服，一边扯还一边又哭又喊，又踢又踹，鞋子甩出多老远，那场面真够十五个ฐ人瞧上半个月的。为啥吵呢？因为ฦ有爱情基础的婚姻本来就少，再加上孩子多，日子艰难，就更添堵了，心情不好忍不住就拿对方撒气罢了！
“要不我们也去捡废铁卖吧，前天我们班的张国庆去他家后面的一个ฐ建筑工地捡了不少废铜废铁，卖了好几块钱。咱哥儿几个一起还不得比他捡得还多？”明旋第一个提议。
“那当然，不是我吹牛，今年我55岁，还能ม坚持为ฦ党工作二十年。”天元书记一边笑着说道一边把手里的东西递给晓匀，“这是一只烧鸡，二斤猪头肉，还有一瓶好酒，你再给我们炒几个菜，我呀今天要和天诚喝个ฐ痛快。”
尽管事先已经有了一些思想准备，可是真的听到这个消เ息的时候，天诚立时感觉整个人被掏空了。心被掏空了，脑子被掏空了，连灵魂也被掏空了，完完全全地麻木了，他不知道该怎样才能让自己恢复知觉，文斌的影子就在眼前晃，活生生的，他想伸手去抓，手臂却不听使唤，他想开口叫他，可是就是不出一点声音。天诚免强支撑着自己有如空壳一般的躯体连夜找了几个不认识的人帮着把文斌的尸体拉去火化了。
“孩子们在哪儿？”
“是该取个名字了，我想了好几天了。佩佩的一生坎坷，她父亲早年留学日本，后来回国任教。佩佩的母亲当时正好在那所大学读书，两个ฐ人一见钟情，佩佩的母亲毕业后俩个人便结了婚。解放后不久，由于佩佩的父亲在日本留แ过学，能ม讲一口流利的日语，被定为ฦ汗奸卖国贼稀里糊涂地枪毙了。那一年佩佩才只有十二岁，父亲死后，佩佩的母亲一直都没有再婚，而是坚持一个人带着佩佩艰难地生活，吃了不少的苦，可以说她在女儿身上付出了她全部的心血和爱。就在我和佩佩认识后不久，佩佩的母亲突然得了急病去世了，当时佩佩伤心欲绝。”
一九六八年十二月里的一天，中国东北某省城，刚ธ刚下完一场大雪，呼啸的北风挟着刺骨的寒冷穿街过巷，无处不在的大字报和标语，在肆虐的寒风里瑟瑟抖，出细细索索的声音，和北风的呼啸声混杂在一起游荡在街巷里，好像孤魂野鬼的嚎叫和呻yin。街上行人寥寥无几，这个ฐ除了黑白二色似乎ๆ再也找不到其它色彩的城市彻底地被寒冷凝固了。而此时此刻的省委大院儿更是死气沉沉，省委的很多领ๆ导被打倒的打倒下放的下放了。肖天诚已๐经记不清今天是第几次被找去谈话了，每次谈话的内容都大同小异，无非就是希望他对反革命分子不要心慈手软，要大胆地检举揭，以实际行动证明自己้对毛主席的绝对忠诚。
明旋走了不久，子安也要动身去上海了，临行前的那个晚上，明朗跑到哥哥们的房里，缠住子安依依不舍的样子！一会儿问东一会儿问西的，问子安是不是放了寒假就回来。还抱怨说子安一走就没人陪她玩了。又摇着子安的手说：“三哥，我会想你的！”子安听了，心里只觉得怪怪的，子安到现在也弄不明白，自己为什么เ就格外地疼这个ฐ妹妹，如今要走了，心中最放不下的居然还是这个小机灵鬼。不管她是否在眼前在身边，她的影子横竖都在自己的眼里心里，挥之不去。有些时候他也知道这不应该是哥哥对妹妹该有的感觉，每次当他因为这个妹妹而脸红心跳胸闷气短血往上涌的时候他就会感到无地自容。他也一直在这样的困窘里苦苦挣扎，可是却仿佛是掉进了一片沼泽地里，不挣扎还好，越是挣扎陷得反而越深了。子安很想找到一种力量把他从这片沼泽地里拉出去，让自己就此解脱，可是他却找不到这样一种力量，无数次他想逃想躲，又无处可逃无处可躲。现在自己要去上海了，真的可以躲开这个ฐ妹妹了，可是连他自己都没想到心里竟然会如此不舍。
“小妹，哥想听你唱的那个《女驸马》的选段，你再给哥好好地从头到尾地唱一遍行不行？
“嗯！行！”明朗一边痛快地答应着一边在子安面前站好，先咯咯地笑了一阵儿又冲子安做了个鬼脸儿才开始唱了:
为救李郎离家园，
谁料皇榜中状元，
中状元着红袍，
帽插宫花好啊好新鲜。
我也曾赴过琼林宴，
我也曾打马御街前，
人人夸我潘安貌，
原来纱帽罩啊罩婵娟那ว。
我考状元不为把名显，
我考状元不为做高官，
为了多情的李公子，
夫妻恩爱花好月儿圆那ว！
子安喜欢听明朗唱戏，但是今天却完全听不见她在唱什么，眼里就都是她唱戏时那些俏皮的动作可爱的表情，在自己眼前无限放大着，而自己้的思绪竟在这些动作和表情里飘到九霄云外去了，明朗唱得认真，子安却听得精神恍惚。唱完了戏，明朗又赖了一会儿才回去大屋睡觉了，小匀又把子安叫到跟前仔细地叮嘱了一番๘，然后让他早ຉ些睡，明天还要早起赶火车呢。子安躺下以后怎么也睡不着，别人上大学之前心里都充满着激动和兴奋，人恨不得能飞扬起来，唯独子安的心中却是沉甸甸的。
子安去了上海ร后不久，天诚被公派去日本进修学习一年。天诚办好了出国手续后便动身去日本了。本来是热热闹闹的一大家子，突然就剩下小匀和两个ฐ女儿了，家里一下子安静了下来。子晴生来是个喜静的孩子，哥哥们走了，虽说心里也有些孤单，但是没有太多的不适应。可怜一向爱闹的明朗如今也已然没了从前的兴致，突然间变了一个人似的，不象从前那ว样老是调皮捣蛋了，不但话少了，读书也比从前用心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