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恶魔奏鸣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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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乐章 城堡 第一节 贵族之家 一(1 / 2)
他用枪管捅?”我问。问我匕是怎么,德国兵应该也是。大概他觉得不管是食品还是唱片,没有开口,但是这把匕显然已๐属于武器,我把这看成了一场战。一旦ຆ是武器,就与战争直接相关,我的行为因此也๣就不属于简单的偷窃了。

“指疤痕,输的人就是他,用军靴踢我的腿,

“看见匕。我装ณ作听不懂德语,都只是普。而且是德国人的武器,一旦我开口回答,输了的人就是我。如果他使用暴力而没有得到答案,那么,用枪托敲我肩。德国兵脸色变了。他的动作野蛮起来,直接用枪托砸我的头。我被打得东倒西歪,右脸和额๩头都被打破了,眼睛肿了起来,鼻子不停地往地上滴血,但我一直保持沉默。德国兵愤怒起来,步枪里的子弹上了膛。我从他眼睛里看出他有了打死我的念头。我害怕了。

我把视线从他的轮椅上挪开。

“您好,徐先生。”他走上前来,伸出右手,似乎ๆ想同谁握手。“终于又见到เ您了。”

“等一下你可以先冲个澡,这样精神会好些。换下的衣服就放着好了,我一块送去洗衣店。”她说,“刚回家,有许多东西要清理。”

我慢慢合起了书๰本。几乎ๆ与此同时,薇奥莱特·罗兰也来到了警局的办公室。她仍旧围着紫色长丝巾,外面的银灰色泡棉外套换成了一件合体的黑色风衣。她朝我稍微笑了笑。我赶紧站起身来。

“坐的是从上海ร到เ巴黎的法航班机?”

邻座的年轻女子一直低头看书๰,她看的好像是一本法语诗集。从我的角度来看,她相当好看,但瞩目处不在漂亮。女子二十来岁,衣着普通,穿一条旧得白的牛仔裤,白衬衫不带一丝皱折,外面套了一件银灰色的泡棉外套,脖子上轻松地环绕着一条浅紫色的丝巾。有两个地方แ我很中意——浅紫ใ色的丝巾๢出实用范畴的长,其长度足以让人想起伊莎蓓ã拉·邓肯的死(注:美国著名舞蹈演员,一九二四年在法国尼斯ั外出旅行时,因围巾绞进车轮而被勒死);还有就是她读的是诗集这点。缠绕浅紫色长丝巾的女子阅读诗集,两者合于一体具有一种永恒性质的美感。

女孩以为ฦ是她一直拒绝和我睡觉这点使我不能原谅她。其实不是的。虽然我内心的确为此感到有些遗憾,但她给予我的东西远比这个ฐ重要,比如说那些过去年代的摇滚乐。我聆听了那ว些音乐,并将它们记在了内心深处,它们逐渐成为ฦ了我自身的一部分。与她分手,我当然十分难受,可是心底又油然产生轻松的感觉。是的,可以结束了,就是这么回事。既ຂ摆脱了爱,也摆脱了被爱。我如释重负。

提琴少女似乎想带走这个纸箱,原因我觉得不难理解。她问我是否需要这些东西。我摇了摇头,告诉她说复兴路的房子里还有阿静的一些个人物品。她凝视了我一会,慢慢摇了一下头。我帮她把箱子拿到汾阳路上,叫了一辆出租车,把纸箱放进后座。她微微一笑,握了一下我的手,大概是表示感谢的意思。她的微笑就像小提琴的琴声一样有一股不着痕迹的婉伤,虽然很动人,但我宁愿没有看见这样的笑容。

事实上我并不是急不可耐地想得到她的身体,因此遭到拒绝也并不感到懊恼。女孩为了抚慰我,找出她的父母从国外带回来的B1uefi1้m录像带放给我看。这还是我第一次看这种影片,虽然感到เ新奇,但看多了也๣就索然无味了。

“你不大听古典乐,是吗?”

“你马上就知道了。”我说。

开学不久的一天放学后,我因为做值日留在了学校。等到打扫完卫生离开教室时,整幢教学楼里已经没有几个人了。走廊里却不只回荡着我一个ฐ人脚๐步声。另一种声音在空气里不可思议地旋来荡去,轻微,扣人心扉。

想不出什么事情做的时候,我再次整理房间,这里整理的是书房。重新清点cd碟片时,翻出了一些过去听过的摇滚乐歌曲。这让我又再次想起了她。她确实不怎么喜欢古典音乐。

"你说有一个和我的工作有关的故事?"我问。

人们津津乐道的是九七年那ว场使他成名的的传奇演奏。那一年的三月,他参加了欧洲一个ฐ有着近百年传统的国际钢琴比赛,预赛中排在最后出场。当他演奏完一曲肖邦的奏鸣曲后,评委们鸦雀无声,许多人潸然泪下,有近半的比赛选手悄悄退场,人们都站了起来。

他摇了摇头,右手扶着窗沿,手指以一种固定的节奏轻轻敲击着木框。这个动作在我看来有些熟悉。

"安德烈·德·雷米卡埃先生已๐经去世有十年了。他死于一次意外的事故。勒内是夫人的儿子,也是雷米卡埃家族๣法律上认可的唯一继承人。"律师解释说,"ิ早ຉ在认识科洛先生之前๩,我就已经为雷米卡埃家族处理法律方面的事务了。"

"您是怎么认识科洛先生的?"

"其实我是通过雷米卡埃夫人才认识科洛先生的。"律师说,"徐先生,如果您想了解科洛先生的事情,可以询问夫人本人,这个世界上最了解科洛先生的,应该就是雷米卡埃夫人了。"ิ

佣人端上咖啡。律师暂时停止了与我的交谈。我把注意力转向主ว厅墙壁上悬挂的几幅人物画像。这些应该是雷米卡埃家族的祖先画像。画像里的人物都穿着华贵的服饰,有男ç有女,表情各不一致。画像的神态都有着照片无法比拟的微妙意趣,无຀疑都是出自名家手笔。我对绘画艺术几乎一窍不通,自然看不出这些画是哪些名家的手笔。壁炉上有一块金属打造的盾形纹章,同样是船剑๳图案。

雷米卡埃夫人回到客厅后不久,刚ธ才提到的勒内就回来了。

我们先看到เ的不是人,而是一辆老旧的灰色甲壳虫车。甲â壳虫从庄园大门慢腾腾地驶向别墅,中ณ途一摇三叹,车况似乎不是很好。几乎ๆ所有的人--花园的园艺师๲、修剪草地的工人、端茶送水的女仆,都在注视着这辆大众甲壳虫。每个人都面露自然地微笑,似乎这位王子深得庄园上下的喜爱。夫人去别墅门口迎接甲壳虫车。我们透过主厅的窗户看着轿车缓缓停下。一位英俊的栗青年从驾驶座下车。以前似乎在某本诗集上看见过他的照片。我想了一会才想起那ว本诗集是阿尔蒂尔·兰波的《地狱一季》。栗青年长得很像正值青春年华的诗人。

"十八岁,"律师说,"纯正蓝ณ血,开大众甲克虫,住拉丁区公寓,巴黎高等师范的哲学专业。夫人过于纵容自己้的孩子了。"

夫人吻她的儿子,青年也回吻母亲。这个情景使人联想到生活的美好之处,高贵美丽ษ的母亲,英俊潇洒的儿子,光彩夺目的贵族๣血统。照ั此情况看,漂亮大概是成为贵族的必要条件。巴๒尔扎克小说里描述外省青年想进入巴黎上流社会的要条件是一副英俊的外貌,或许不是在开玩笑。

等青年来到主厅,我才觉他的服饰穿得很随意。这随意不同于雷米卡埃夫人的贵族๣式的随意,更像是大学生式的漫不经心。他穿褐色灯芯绒长裤和领口宽敞的黑色高领毛衣,袖口和脚管处都已๐毛边,便鞋已๐经看不清本来的颜色,大致介于黑色与咖啡色之间。可这些并未使他身上的光彩有任何减弱,反而让人觉得亲切。对我来说更是觉得如释重负。总算有人和我穿得差ๆ不多了。

雷米卡埃夫人把勒内介绍给我。我们握了握手。握手时他有些迟疑地看我的手背,随后像说对不起似的微微一笑。

晚上八点,管家进来跟夫人说晚餐已经准备妥当。我们从主ว厅移往餐厅。餐厅里点了蜡烛。数只月桂叶纹饰的细长银烛台架摆在桌上。火苗摇曳生姿ู,将整个餐厅照得富丽堂皇。高高的天花板垂下巨型的白色水晶灯,壁炉的栅栏上的洛可可精致雕花,不一言的红木背封式碗橱,乔治二世式的红色胡桃木餐椅,估计可以用来进行花样滑冰的长条餐桌,台布崭新,一尘不染。置身其中,我觉得即将在这里用餐的不会是自己้,而是某位法国国王和他的比利时王后。

晚餐开始。

餐前酒喝的是加苦艾酒的马丁尼,夫人则ท喝雪利酒。浅绿色的液体从蓝色的长颈玻璃瓶里流入我们的水晶杯中ณ,清冽的气味萦绕在我们四周。正餐时换了一九九๡四年的佩特吕斯。前菜是生菜沙丁鱼与火腿片的冷盘,加有鱼子酱和柠檬片。柠檬挤汁除去鱼子酱的腥味,再将鱼๠子酱铺在涂了黄油的烘面包片上。我不清楚贵族家庭的餐桌礼仪有什么เ特别之ใ处,只好一边看对面律师一边自己摸索。旁边的勒内在切生菜时出了叮当的声响,他抬起头看了看我,笑了一下。

"对不起,我把大学的坏习惯带回家来了。"

"你读的是哲学?"我问。

"是的,亚里士多德用来驯服亚历山大的东西。"ิ他说,"现在我跟着哲学教授一边学古希๶腊哲学,一边学习๤使用中国叉。"

"中国叉?"ิ我不知道中国叉是什么เ。

"就是筷子。第一次用筷子时我把它当成叉子去叉豌豆。闹了个大笑话。"贵族青年一笑置之。"ิ您是第一次来巴黎吗,先生?"

"ิ是的。"ิ我说。

"您的法语说得不错。"

"谢谢。"

"听说您的职业与音乐有关,是乐่评家?"ิ

"职业的聆听者。"

"聆听?"ิ

"ิ指音乐่。"

新端上的是肉类主ว菜,鹅肝酱馅的烧牛排。切下小块牛排粘点鹅肝的吃法。雷米卡埃夫人问她的儿子今天是不是还要赶回市区。

"今天我留下来陪您好了,母亲。"ิ他说,"不过明天早上我要赶去学校。我不想错过上午教授的课。"ิ

牛排吃得差不多的时候,又一道橘汁胡椒酱鹌鹑端上。尝过一小块鹌鹑后,我已经有些饱了。放乳酪的盘子来了,有几种不同风味的乳酪,夫人帮我选了其中一种叫caທmembຘart的。试了试,里面是奶油夹心,味道非常不错。

乳酪过后是甜点。一种小薄饼,入口即化,味道很甜。不但甜,而且醇美。醇美得让人觉得恍恍惚惚的。思维无法集中在某一点上。也有可能ม是因为我吃得过饱或是葡萄酒喝过了头的关系。吃过甜点后,周围一切都朦朦胧胧的,似乎身边充满了雾气。只有眼前的蜡烛显得异常明亮。蜡烛的火苗几乎是静止的,它是这样的美丽,柔软,纯粹。似乎ๆ连最轻的抚摸都会伤害到它。看得久了,我仿佛看见火苗的中心出现了人的影子。有人在那里弹奏钢琴。我的耳朵里也几乎听得见琴声。

琴声在燃烧。

一股气流吹过,火苗柔弱地颤动起来,琴声和影像一起消失了。

晚餐结束后,夫人邀我来到เ二楼ä的书房。说是书房,其实就是个小型的图书๰馆。房间分为上下两层,中ณ间有一个圆形的回廊。书๰桌和沙都在下层。巨型玻璃窗搭配垂地的天鹅绒窗帘。书籍方面粗略๓扫了两ä眼,只有很少一部分是专业书๰籍,大多数的藏书๰都是人文方面的:法国文学、近现代世界ศ文学名著、欧洲古典散文、诗歌、历史、社会学、精神๰学、哲学等等。各类图书一应俱全,确实和图书馆没什么区别。

她打开书๰桌中ณ央的抽屉,从里面拿出一份文件。

"上次见面,我说好像以前在哪里看见过您的名字。我没有说错,我是曾见过您的名字。"她说。"您在上海原来有一套带花园的旧式楼房,是这样吧?"

"是的,但是两年前因为经济上的原因已经卖掉了。"我说,"您是怎么知道的?"

"这正是我见过您名字的原因。您把这套房子委托一家房产公司出售,而买这套房子的人,恰好是我。"

"可我记得我卖给的是一家法国公司。"ิ

"买房的公司是由雷米卡埃家族掌控的。以公司名义而非我的名义购买是出于税务和法律程序的考虑。买房的钱๥主要不是出自我的资产,而是钢琴家让-雅克·科洛的。也就是说,实际上是钢琴家买下了您的房产。"

"房子是科洛先生买຀下的?"我问。

"ิ是的。"

雷米卡埃夫人打开文件让我浏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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