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玫瑰的岁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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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节 黄效愚与藏丽花的故事(1 / 1)
黄效愚一心想成为庞师傅那ว样的奇人,只要是字帖上能有的字,大也๣能写,外婆是个真正的大è。刚工ื作那几年,只要多看几遍,每天要面对写不完的字,大小收放自如。一段时间,他最好的老师已๐不是学养丰富的邵老先生,而是厂里一个ฐ姓庞的老师傅,

工艺美术厂的老师傅有一种过硬,用藏丽花的,想怎么写就能怎么เ写。反复摹,小也能写,黄效愚似乎很满足自己的,从来都不会觉得ä。

“你有能耐,你来。”

藏丽ษ花在书๰法上的领ๆ路人,应该是她外婆。写什么เ像什么,就可以以假乱真。虽然一辈子没有工作,当了一辈子家庭妇女,却是非常了不起。在接受台湾一家电视台采访时,藏丽ษ花侃侃而谈,大谈自己能ม有今天,能够成为一名女书法家,与外婆这样的家庭妇女分不开。藏丽花认为,中国大陆教育很大的失败,是因为ฦ家中ณ没有一个称职的有文化的主妇。妇女们都出去工作了,裙子也不穿了,穿着男ç人一样的长裤,像男ç人一样干活,像男人一样地成为了机器,像男ç人一样只知道养家糊口。时代不同了,男ç女都一样,结果因为ฦ一样,根本没人花功夫教育孩子。藏丽花说,中国大陆所说的家庭妇女,通常是指那些没有文化,没有知识,只能依附丈夫苟活的女人,她们没出去工作,是因为没能力找到เ工作。

终于有一天,邵ๅ老先生把藏丽花带来了。那ว是我们第一次见到เ她,高高的个子,穿一条黄军裤,黄的军用球鞋。可能我们当时太矮小了,藏丽花给我的第一印象,要比实际年龄还要大,大得多,完全是一个成熟ງ女人,丰满,结实,胸脯๱挺得高高,脸຀上涨得通红。在大家的心目中,这个人与其说是个大姐姐,还不如说更像一个ฐ小阿姨,说她结过婚了,肯定不会有人不相信。我做梦也不会想到เ,十年以后,我的好朋友和铁哥们黄效愚,会义无反顾地和她走到一起,会和她结为夫妻,还一起生了一个ฐ儿子。

我继续玩笑,说:“这事有些离谱。”

黄效愚有些尴尬,他知道藏丽花这人十分孤傲,也知道她的字写得很好,很有独到เ之处,可是就算她字写得再好,也๣不应该如此傲慢,如此不把别ี人放在眼里。藏丽花的态度让黄效愚心里很不舒服,她不说,他也就懒得问。事情本来可以到此为止,然而邵ๅ老先生又随口追问一句,问外孙女儿有什么看法,为ฦ什么不发表意见。藏丽花咬了咬嘴唇,轻描淡写地说了半句:

“还行吧,能ม写成这样——”

黄效愚与邵老先生都等她把话说完,偏偏她又卖起了关子,不往下说了。既ຂ然她不肯说,别人也就算了,邵ๅ老先生不再追问,黄效愚也不打算计较。过了一会,藏丽花又发表了意见,这一次是毫不客气:

“字写得是不错,就是太俗,太俗了!”

太俗了这个评价,仿佛当头一棒,打在了黄效愚的脑门上,一下就把他打懵了。平时黄效愚听别ี人评价自己的字,都是一个ฐ好字,都是一个像字,所谓好,就是好看,漂亮,所谓像,就是和字帖上差不多,就是以假乱真。好话听多了,习๤惯成了自然,就不太当回事,完全是无຀动于衷。藏丽花的一个俗字,让黄效愚感到เ浑身都不自在,像一根根刺扎在了身上。

那天离开医院,黄效愚与藏丽花是一起走的,为什么会一起离开,黄效愚也说不清楚。一开始是邵老先生让他走,他不肯走,后来藏丽花又让他走,他还是不肯走。再后来,藏丽花也要走了,他便跟着她一起离开了医院。两个ฐ人都是骑自行车,在取自行车的时候,藏丽花就跟什么事也没发生一样,不当回事地对黄效愚说:

“你的字真有点俗,我跟你说,字不能这么写!”

黄效愚不服气,问:“那ว应该怎么写?”

“反正不能这么写!”

接下来,黄效愚闷闷不乐,无精打采地开锁,推着自行车,与藏丽ษ花一起走出医院大门。两人虽然一路同行,并排骑着自行车,也没什么话可以说。藏丽花看他生气的样子,忍不住要笑,忍不住笑了,忍不住笑出声来。时间是中ณ午,街上也没什么人。最后,又是藏丽花先开了口,问黄效愚住什么เ地方。黄效愚如实回答,说住在那里。

藏丽ษ花回过头来,笑着说:“听我外公说,你是一个人住,怎么样,欢迎不欢迎我去看看你写的字?”

黄效愚没想到เ她会这么เ说。

藏丽花又说:“怎么เ,不欢迎?我告诉你,你别跟我外公学了,你要想把字写好,得跟我学,得让我做你的老师๲。”

黄效愚听了她的话,猛地捏了一下车刹,将自行车停住。他的行动吓了藏丽ษ花一跳,她也连忙捏刹้车,停了下来。

黄效愚气鼓鼓地说:“我干吗要跟你学?”

藏丽花说:“这很简单,我的字比你好,比你好得多。”

黄效愚不说话了,他傻乎乎地看着藏丽花。

藏丽花在黄效愚的住处东张西望,看他写的字,她显然也๣有些吃惊,没想到他居然临过那么多的帖。这一年,藏丽ษ花已๐经三十岁出头了,作为一个还没嫁人的老姑娘,她的一举一动,都不同于平常人。在黄效愚面前๩,更是喜怒无຀常,一会像个ฐ老大妈,一会像个老大姐,一会又像个小姑娘。黄效愚似乎也๣故意存心卖弄,很耐心地一叠叠翻给她看。藏丽ษ花一开始还显得有点耐心,看了一会,便开始不耐烦,说看来看去,也๣就是这么回事。她建议黄效愚将这些字全部烧了,没必要留在房间里占地方แ。或者卖给收破烂的,这么เ多纸,都是吃了墨的,说不定还真能ม卖几个钱๥。

黄效愚有些后悔让藏丽花来做客,她的话让他感到เ自取其辱。他想赶她走,可是一时又说不出口,这么做毕竟太小家子气了。好男ç不跟女斗,尤其是不应该跟一个老姑娘斗ç气。虽然气势上藏丽花占了绝对上风,黄效愚内心并不服输,他觉得她所以会那么狂妄,那么口吐狂言,完全是属于嫉妒。邵老先生总是说他的字如何好,这肯定会让自恃甚高的藏丽花感到不舒服。对于这样不讲理的女人,最好的办法就是不理睬,就是让她说,随便她说什么。然而黄效愚的一味忍让,并没有让藏丽花有所收敛,她似乎ๆ存心要叫他难堪,要让他发急。黄效愚越是不说话,她就越是来劲,越是肆无忌惮,说到临了,她说自己当时在医院不过是随口说说,现在看了这么เ多字,可以更加肯定他的字是太俗了。

藏丽花说:“黄山谷有一句话,我不说你也知道——世人只识兰亭面,欲换凡骨无金丹ล。你的字,如果说有毛病的话,就是俗,俗到เ了骨子里。我让你放把火,将这些字都烧了,就是要治你的病!”

藏丽花又说:“你来帮我磨墨,我写几个字你看看,你看看我是怎么เ写的。”

黄效愚不说话,脸上毫无表情。

藏丽ษ花又说:“听说过什么叫字奴吗,听说过什么叫字匠吗,这个ฐ就是说你,说的就是你这种人,说的就是你这种字,字奴!字匠!我跟你说,你呀,绝对不能再这么写下去了——喂,帮我磨墨呀。”

黄效愚的脸຀上仍然是没有表情。

藏丽花见他不愿意动弹,就自己往砚台里倒水磨墨,然后铺纸,取了一支笔,随手写了几个ฐ字。写到一半,叹气说这张没写好,又换了张纸,接着写,写完了仍然是摇头,说写得不好,今天这状态真是不太适合写字。她回过头来,看了看黄效愚,他有些诧异地看看她,脸上仍然是没有任何表情。

“我这字也不好,”藏丽花面露尴尬,显然是真的不满意,苦笑着说“不过跟你的字比,要好一些,你说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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