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亲有一红塑料皮记事本上面密密麻麻记着每一具尸体发现的时间还有他们的一些相貌特征那时他还没有买来他的‘傻瓜’照相机好在他赶在解放前念过三年私塾识文断字也算是地主ว身份给他带来的唯一好处他用繁体字记录了这些尸体他说他是司马迁写史记到死也写不完。你总是咽着唾液说我不饿我等晚上妈妈回来一起吃饭。”
也许母亲的这句话多少满足了父亲的那一点。父亲说有些书是小孩子喜欢的有些书却是大人必须看的你总有长大的一天。是靠剥削别人得到的是地地道道的好吃懒。你似懂非懂第一次觉得父亲像来村里算卦的那ว些江湖浪人让人望而生畏却又在冥冥中ณ掌控着你的命运。我不记恨你我只怨我这个命形势再好也总活不到เ别人前面。鸡叫的时候父亲就起来了那时你还睡得沉死父亲在你的脸上亲了亲对母亲说我敢打赌早ຉ上起来看不见我他一定会哭。母亲说他要是知道你是干死人营生的就不会和你这个ฐ不干不净的爹亲了。父亲一脸不屑反驳母亲说那不一定我给死人找一个归宿这是行善积德的事我又不是强盗贼娃子。
大山笑了“来闹和我们都是弟兄按岁。”
母亲说“可这是大事不是平常鸡毛蒜皮的小事我说了不算非得你点头。每天东边麻麻亮看着母亲肩扛犁铧青骡子背驮口袋远去的背影你爬在窗台上知道寂寞无聊的一天开始了母亲交给你的任务是看好大门饿了不要哭等她晚上回来做饭吃。你问司马迁是谁父亲说就是那个记录中ณ国几千年历史。
母亲也不示ิ弱“笑话地主是你们苦死苦活自己้挣下的？读懂历史这会让你荣辱不惊知道怎样做人。
你把耳朵竖直了听着你听到เ父亲的喘气越来越粗你知道他。”
和回回村隔河相望在这散落着几百户人家的黄河两岸回民和汉民很少有实质性的往来在你们这边最阔气的建筑要数河沿上的观世音菩萨庙原来的菩萨在文革时已被铲除好在菩萨是泥塑的活过来倒也容易。新的菩萨比原来的更加雄伟气派所有汉人的三生在不灭的香火中无尽地轮回。新า菩萨庙是文革后一斤麦子两ä斤麦子挨家挨户摊派来重修的那时候虽说破除迷信的余毒已经散尽妖魔鬼神任由你去信仰但政府一心扑在奔小康这件民族生死攸关的大事上还顾不上考虑让你奢侈地去供奉一个虚无的神就连对面把信仰高于一切的穆斯林们也等不来政府对年久失修的清真寺一分钱的拨款。
父亲说“什么事到最后还不是你说了算？
那年的地是母亲一个人种的那ว时包产到户从生产队分回来的青骡子还在。你说学历史有什么เ意思我更喜欢西游记还有武侠小说。”
母亲不耐烦听他多余的话直问“你到เ底愿意不愿意让来闹来这个ฐ家？”
父亲故意显出一副沉思的样子说；“来有来的理由不来有不来的好处。”
看着母亲一脸茫然父亲又说“大山是你生的就不说了可这个来闹算什么?要知道他是一个傻子让他给三斗做伴那ว你儿子不傻才怪呢。再说了你把他接来难道能ม照管他一辈子？请神容易送神难我看你这是自己把自己往苦路上引。”
母亲说“你这样说就是不同意呗？”
父亲说“我可没说不同意我只是把其中ณ的厉害关系给你说清楚来不来你说了算。”
看着父亲皮笑肉不笑的一张脸母亲忽然间一下哭了一边哭一边数落着骂道“你还是一个男人吗？你从来都不承担一个ฐ丈夫的责任你让我一个女人家怎么办？我难道不知道这些厉害关系？可我是大山的亲妈呀我放不下他他又放不下他弟弟那你说我该怎么办？人为什么要活在这个世上？不就是互相放不下支撑着？可你是我男人却眼看着我一个人作难也不心甘情愿帮我一把。”
父亲终于听不下去母亲的哭诉了打断母亲说“你就别再哭骂了我让大山今天就去把那ว个来闹接过来。”
母亲说“我知道你不是心甘情愿的。”
父亲见她还是在抹眼泪憋红了脸说“难道让我把心掏出来让你看看？这么些年做两口子你还不了解我？添一张嘴不会让这个家里饿死人的。”
母亲渐渐平静下来她要的就是这个ฐ效果她破涕๓为笑语气里带一点娇气说“我要是不了解你那鬼才了解你这个ฐ老地主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