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没有想到他竟然不能,不是哪些妇女同志受表彰,岂不是一种享受。她若不来,反正那里灯光幽暗。很多年都没有看过电影了。往前追溯,最后一次的电影记忆来自学校的露天影场。
蒋小雯更是要来。
“不知道?借着妇女节,不是小礼品,在影剧院的软椅上舒舒服服地“歪”上一阵,而是那家影剧院?她就不会知道那家,没人会注意你的坐姿,又都是妇女同志,谁看谁?那ว椅子比办公室的椅子终是舒服得多了。不知道。不是妇女主任的长篇报告。
“该死的丝巾!”蒋小雯心里诅咒着,言不由á衷地应付道:“挺好挺好!”
“不用了,孩子,妈妈不想吃。”
因为急促,也因为紧张,蒋小雯的手微微有些颤抖,她慌慌地把李国栋的钱包掏出来。
“老婆,你早ຉ起来了?”李国栋讪讪地问。他故意把“老婆”两个字加重了语气。
有什么事让李国栋忙乎ๆ到回家都顾不上吃饭的地步?他干啥去了?这么晚不回来,没听说他要加班啊?
蒋小雯一边感叹,一边挑了菜放在秤盘里,心想人要是像猪一样,什么也不想什么也不问地活着就一定很幸福了。人为什么不快乐่?为ฦ什么有烦恼?不就是因为除了吃喝之外,还有头脑แ还有思想?要是没有头脑没有思想,不就简单快乐了?可不能为了简单快乐,下辈子就生成一头猪呀?猪到最后也摆脱不了送向屠宰场的命运,也很悲壮。
这么เ多年来,自己踏踏实实、兢兢业业地工作,盼望着有朝一日能够混个一官半职,说起来耳朵好听,走出去脸面光彩,与其说是为ฦ了自己้,不如说是为了蒋小雯。蒋小雯这样优秀的女生被自己追在手里,自己无论如何也不能让人家感到后悔不是?
李国栋觉得自己犯了一个ฐ致命的错误,那就是太致力于“踏踏实实、兢兢业业地干好自己้的本职工ื作”这个单一的前提了。因为太致力于这个单一的却又不是必然的前提,一些更为ฦ必然的前提就被他忽略掉了。这是导致他至今还混不出个名堂来的重要原因。
但女儿却一根筋似的,在自己的终身大事上愣是不开窍,啥也不考虑,硬是让李国栋给软磨硬泡地拿下了。唉,这孩子,嫁给李国栋多少是有点委屈自己了。论家庭、论学历、论长相,哪一点不在李国栋之ใ上?按理应该找一个更为优秀一些的年轻人,可为ฦ什么เ就偏偏找了李国栋呢?
“自己的手机呢?看自己的!”
她只能安静地躺着。当一个人困顿劳累需要睡眠又能倒头即睡的时候,这个“躺着”的动作实在是一种至高的享受。可是当一个人渴望睡眠却不能进入睡眠的时候,这个ฐ“躺着”的动作就成了一种酷刑。蒋小雯浑身的骨节都处于酸软困乏疏松状态,像浸入水中ณ而逐渐沉没的一块海绵,那种难以名状的痛苦是没有失眠经验的人所体会不到的。
“嗯。”蒋小雯几乎ๆ是把刚ธ才的反应重新า复制了一遍。
李国栋去门口刷皮鞋。
蒋小雯站在柜子跟前,却找不出一件可以换的令她满意的衣服。外套没什么可换的,总共就那么几件,都半新不旧,灰不溜秋。毛衣倒是刚ธ买一件,跟小白一起去买的那件,打折的,洗过一次,有点脱色,但比比也就数它新了,就换上。镜子里照ั照,并不满意,但也别ี无选择。倒是毛衣鸡心领的样式,让她脖ๆ子上的玫瑰项ำ链突显出来,算是一个亮点。
去卫生间洗把脸,镜子里看看,眼角和额头现出一条条细纹。女人,总也逃不了这一天,变老,变丑,变得自己都不想看自己้。搽了油,找出来久ื弃不用的眉笔、唇膏,还算耐心细致地描眉。描一次,不满意,纸巾蘸水擦掉;再描,再擦;最终也没有满意,不过可以凑合了。描眉实在是一项技术活儿。平常不练,应急的时候难免有点勉强。唇膏还好,涂ิ涂了事。涂完看管壁上的日期,下个月到期。多会儿买的,早ຉ就忘却,只是买来后很少用。没有用的习惯,或者说没有用的心情。
收拾妥当,一起下楼。一前一后走出小区院门。期间遇到两三个ฐ邻居,寒暄地打打招呼,蒋小雯脸上挤出几丝笑容,之ใ后就平静如水,像夏日午后晒得蔫ຑ的湖面。
李国栋拦了出租车,自管自上了前排。蒋小雯拉开后车门钻进去,不一言。跟司机师傅也懒得开口。
李国栋心情似乎并没有受到蒋小雯平淡反应的影响。他一上车就跟司机师傅聊天,不聊别的,就聊车。这可是司机师傅的长项。
他们聊高档车,好几百万的,那些名字都是蒋小雯听也没有听过的,或者说听过也根本记不住的。聊低档车,满大街跑着的,三五万的,尤其是那种前边两只眼像青蛙、后边两只眼像猫头鹰的。聊合资车,各个牌子的,美系的、德系的、日系的、韩系的。美系、德系的皮实、耐用、经折腾,但油耗高;日系、韩系的经济、省油,但不经折腾。聊国产车,老牌的红旗、长安,新贵的奇瑞、吉利。聊公车,大官坐的,小官坐的;聊私车,有钱人开的,没钱人开的;聊出租车,前些年清一色的黄面包,这些年外饰花花绿绿的。聊适合男ç人开的车,聊适合女人开的车。等等等等。
两个人聊得热火朝天,唾沫星子四溅,蒋小雯却半听半不听,晕晕糊糊,迷迷离离,像在一种混沌状态中游走。
但司机师傅的最后一句话她听真切了:“伙计,对车这么有研究,看来是要给老婆来一辆了?”
心红杏出墙啊!我们可听说武太太靓着呢!”
武征途打哈哈道:“真要出墙,那在家也看不住啊!靓不靓,我也审美疲劳了,现在就想距离产生点美呢!”
“哈哈,美是美了,别ี美过头,你可收不回来了。”
“你可别吓我,我神经吓出毛病来,回头找你老公理赔!”武征途说着往蒋小雯那个方向看一眼。
蒋小雯沉默着不说话,大伙笑的时候她也跟着笑,但笑的节拍总比别人慢一些,笑的程度又总比别人浅一些。
武征途突然想起什么,说:“你们听说没有?柳婷好像要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