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这个年代,辍学以后我几乎感觉自己的。
易童西进入高三以后常常收到乔默的短信,看似一千多公里的路程,仿佛每件事和每个ฐ人都在为ฦ难她。
今年三姨ถ和乔๒默留แ在深圳,家里少了两ä个人,噼里啪啦痛骂一顿,让她心里稍微纾解片刻๑。
乔默说:“你知道吗,但好歹能过一个ฐ踏实的春节了,山水迢迢,非常迷茫,不甘心,又不知该怎么เ办。时间久了,就好像麻木了,那个词怎么说来着——温水煮青蛙,你能明白那种感觉吗?要是我没有这种意识,或者甘愿做一只青蛙,倒也算了,问题是我很清楚自己้泡在淤泥里,而且眼看着自己烂掉,那ว种感觉真的很可怕。”
大姨忙说:“没有,还不是堂叔家那个ฐ亲戚,从深圳回来到处乱ກ传,老头听见气坏了。”
其实最初ม离婚那ว两年,白丽华并没有这么เ现实,当然不是说现实不好,只是跟她以前的性格不大一样。以前她心里憋着一股气,就像在跟易淮良较劲,总想把日子过好了,让易淮良慢慢后悔去。可后来受尽了单身妈妈的苦,她一个小职员,每月工资就那么点儿,要供两个孩子吃穿上学,渐渐的心态就变了,她现在倒希望易淮良顺风顺ิ水,财源滚滚,这样也能ม减轻她的负担。
天气冷,学校周围没有像样的餐馆,三人打车去时代广场吃涮羊肉。
“里面没位子了。”
说不清那ว一刻是怎么เ发生的,真的说不清。两ä个孩子都吓坏了。没敢随意搬动她,易禹非打电话叫来救护车,之后一路送到医院抢救,易童西鬼魂似的跟在旁边,脑แ子混沌空白,已经无法正常思考。
到เ医院做了ct检查,白丽华需要立刻进行手术,兄妹俩等在外头,脚๐底虚软,站不住,双双跌坐在长椅上。尤其易童西,她面色发白,浑身虚汗,因巨大的紧张和恐惧引发生理不适,几乎ๆ随时可能ม昏倒。易禹非也好不到เ哪里去,他两ä只手抑制不住地发颤,胃部突然一阵痉挛,最后弯腰撑在墙角干呕起来。
大姨和大姨父赶到เ的时候,手术还在进行中。他们商量着暂时不要告诉外公,怕老头高血压受刺๐激。
“宝贝,”大姨红着眼眶把易童西揉进怀里,万般心疼地抚慰她:“不怕啊,西西不怕,没事的,没事的……”
她把脸埋入大姨怀中ณ,绷不住放声大哭。
三个小时后,白丽华被推入重症监护,她一直处于昏迷状态,无法自主ว呼吸,需要依靠机器维持。医生说情况很不乐่观,家属必须ี做好最坏的心理准备。
这意思已经很明确了。
怕错过最后一面,大姨父赶紧ู把外公接来,凌晨一点,三姨也从深圳赶了回来,而这时白丽ษ华已๐经处于弥留状态。
老天爷,这一切都不是真的,对吗?
大家围在床前不断唤她,外公喊“丽华”,大姨和大姨父喊“二妹”,三姨ถ喊“二姐”,多么希望她能睁开眼睛再看看大家。
“妈妈,”易童西紧ู紧抓着她的手,整颗心都在抖:“妈妈,我是西西,你不要走……”
求你了。
正在这时,白丽华流泪了。
她无法动弹,无法睁眼,可她一定听见女儿在哭,在叫妈妈,所以她也掉眼泪了。
易童西瞬间崩溃,扑到เ她身上嚎啕不止。
易禹非跪在病床另一侧,他发誓他永远忘不了那一刻的情景,母亲临ภ终前的泪水,不知其中ณ有多少不舍和忧伤,她知道自己้要走了,她在想什么,想要说什么,永远没有人知道。
一切都结束了。
七月,丧礼,安葬,之后一系列的事情,户口注销、房产过户、遗款继承,通通在家里人的协助下完成。反正都是易童西和易禹非的,外公也不会要。
那ว段日子三姨和大姨夫妇住在他们家中ณ,有时会问起意外发生那天的细节,比如白丽ษ华是不是在他们面前昏倒的,或者有没有说过什么เ话。
易童西攥着手,轻轻摇头:“不知道,我在房间睡觉。”
又问易禹非,他说:“我在浴室冲澡,没有听见妈妈开门的声音,之ใ后出来发现她已经失去意识了。”
三姨越想越难过,一把搂住易童西,哽咽着说:“以后乖乖的,要跟哥哥好好的,知道吗?”
她默然片刻๑,点头回应,但那ว双红肿的眼睛从头到尾没有看过易禹非一次。他也是。这对兄妹仿佛还有没从噩梦中ณ逃离出来。
有一天晚上,应该是白丽华火化安葬的那天深夜,三点多,易禹非严å重失眠,他走出房间,客厅没开空调,热烘烘的空气扑面而来,黑暗中,他看见一个清瘦的人影坐在茶几前。
其实不必细看,他知道那是易童西。她背靠沙发,蜷缩在地上,走近了,发现她正在吃西瓜。
是白丽华买的那个大西瓜,从中间切开,用调羹挖着食用。要知道那是好几个人的分量,她居然已经吃完了一半,这会儿抱着另一半还在不断往嘴里送。
易禹非觉得那ว样子简直病态。
“别吃了。”这是近日来,他第一次开口跟她说话。
易童西没有搭理。
他上前抓住她的手,企图夺下那ว只勺子,她自然不给,奈何敌不过他的力气,最终被抢了去,狠狠砸到厨房门口。
“我说别ี吃了!你他妈听见没有?!”他突然发怒。
易童西无动于衷:“这是妈妈给我买的,关你什么事?”
接着,她用手抠了一块果肉,麻木地放进嘴里。
这一刻๑,易禹非想动粗。对自己,或对她。
“怎么เ回事?”大人们惊醒,睡眼朦胧地出来打开客厅的灯:“你们在吵什么เ?”
光线犹如针ฤ尖刺来,她皱眉闭了闭眼,适应片刻之ใ后睁开,抬头望向易禹非。
他几天没刮胡子了吧?看那ว下巴青森一片,半长的刘海儿耷拉着,目光晦暗,面颊๐清瘦冷峻,显得阴沉深郁,完全不像正常人。
“你想打我。”她用了肯定句。
心里压着一股厚重的情绪,喘不过气,需要发泄,可是找不到途径,她知道他也一样,想打人,或者被打。
“到底怎么เ回事?”三姨ถ少有的严å厉:“妈妈没了,你们兄妹两个应该更亲才对,现在在吵什么?”
他们不吭声。三姨见易童西汗湿的头发胡乱贴在脸颊๐,下巴和脖子沾着黏糊糊的西瓜汁,看上去邋ã遢极了。她叹气,上前拉她起身,走到เ浴室清洗干净。
“非非,你太不懂ฦ事了。”大姨ถ也教训起来:“就不知道让着妹妹吗,你妈妈要是看见你们这样会有多失望?”
失望吗?人都死了,还谈什么失望。
易禹非转身回房。
他确定自己้是从这夜开始患上慢性失眠的。如果可以,拿头去撞墙,会不会好一点?
天亮的时候,大人们出去办事,他从床上爬起来,一头乱发,光着脚,走到เ易童西房间,无声无息,坐在边上垂眸看着她。
她睁开眼,双瞳泛着血丝。
易禹非伸手碰了碰她的脸,这张与他有三分相似的脸,此时此刻๑竟然有一种慈悲的神态,多好看。
“哥哥。”她的声音很哑,真怀疑这副嗓子还能ม不能笑。
长久ื的凝视过后,他缓缓埋下去,把脸藏在她颈窝里,双臂紧紧ู将她抱住。
好像说了句什么เ。
易童西应了一声,然后听见他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