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石榴花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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石榴花红 第八章(1 / 1)
大地,天地间忽然有了一丝骚动,被撕裂的天空中,窗外的石榴树的叶片更加油绿亮,带着狂暴的气势,带着被压抑ร,大树前后俯仰着,

文欣,每一片叶片都充满了生命的律动和快乐,雷声隆隆的从天边滚来,灰暗的空间被闪电割裂、扭曲,

到了午后,一股清新的气息扑面而。最后,骚动很快的变成,雨水倾泻而下,猛烈的搅动起来。每一根枝条,又转头凝视着窗外毫不停息的雨势。雷声和风声倒是越来越小了,而雨似乎没有停的意思。打开窗,空气中充满了金属与火焰的味道,风仿佛从另一个世界打开了一个巨大,在枝桠间,已经挂上了青青的果实,像是生命的一种炫耀、一种骄傲。

喀什城是新า疆塔里木盆地西缘最古老、最富饶的绿洲之一,气候和畅,四季分明,由于地理气候方แ面的有利因素,喀什盛产杏、梨、核桃、苹果、巴๒旦木、甜瓜、西瓜、葡萄、石榴、无花果等,人称“瓜果之ใ乡”。眉的父母立刻爱上了这个ฐ地方,停止了他们的流浪生活,组织了家庭,像风中飘落的两棵野草的种子,在喀什顽强地生根芽,生儿育女,那ว份坚毅和对爱情的执著,常常让眉感动不已,自豪不已。

但现实一下子就把她的梦想击打的体无完肤。学理工ื机械专业的她来到江南,来到这个她魂牵梦萦的地方,来到a市,这个新兴的与古老决裂的城市,来到เ这个在阵痛中一天天新生的城市中ณ,但2个月下来,眉的信心慢慢的动摇了,盘缠无多的她,天天在街头奔波的她,第一次体会到เ了理想主义的悲哀。

刚把车停住,雯便像一只欢快的小燕子,一路小跑着进了院子,和早已站在院门处的小白抱在了一起。点头示ิ意,三人进了院门,登上二楼ä,进入面北的雅间,窗下便是一池的秀美,窗外稍远一点的地方,便是温润滴翠的香山。令文感到意外的是王军一家人并没有比他先到,今天还是他先到了。小白陪父女俩坐下,一旁的小姐早就递上了一杯上好的绿茶。文成了这里的常客后,这里的员工ื上下没有一个不喜欢这父女俩的。小雯的娇憨à活泼,文总的大方和文雅,在文的身上,有着其他许多商人所没有的舒卷、大气、文雅。

文有点儿不自然,淡淡的说:“近来有点儿失眠。”说完,把目光投向了窗外。傍晚,山色青黛,很写意的横在不远处。

“电话,是周老师临ภ去时候,交代老爷子半个月后才打的。”

“为什么不让我们参加葬礼啊?”王军在一旁้插话道,这其实是在场的所有人心中的疑问。

“葬礼吗?”大哥苦笑了一下,“谁也๣没有参加过葬礼,因为根本就没有过什么เ葬礼。”

“那又是为什么เ?”文红着眼睛,沉声地问道。

“这是周老师临终的时候,抓着我和爸的手,对围着的村民们特地交代的。说什么‘尘归尘,土归土,不要费那些不必要的东西,只要以后大家心中ณ有他这个ฐ人就行了。后来示意大家出去,就留老爷子一人在里面。不久老爷子红着眼出来,等我们进去的时候,周先生已经安详的去了。”

眉明显的感到เ自己的心房强烈的颤了一下,一股前所未有的悲情夹杂着崇敬、惋惜等情绪冲击着自己,这份震撼也同样的在其他人的脸຀上表现了出来。这是怎样的一个人啊!眉开始有点理解,当初ม文和王军在听到这一噩耗时候的情绪了。

“差点忘了,老爷子交代,叫你们回来后,就到后面的房里去看他,说是周先生有封信要交给文兄弟。”

众人这才醒悟,现自己้进门后,就一直站在门口。听大哥如此说话,文第一个走在前面,向里屋走去。

屋里的空气显得很沉闷,但每个人都好象听到เ了自己怦怦怦的心跳声。轻轻推开门,进到里屋,灯光下,在一张油红的竹椅上,躺着一个ฐ干瘦的、双眼微闭、头全白了的老人,岁月在他身上留下了鲜明的痕迹,这个干瘦的老人,此时好象沉迷在过去的回忆里,听到门响,一下之睁开了双眼,两眼清亮,没有一般的老年人那样的浑浊。眉现这个老人很清秀,但眉眼却和王军兄弟俩相象,年轻的时候,一定是个ฐ很英俊、帅气的男人。眉有点儿明白“一方水土养一方人”的含义แ了,进入这个山村,一路上,眉现无຀论是路旁的老人、小孩,还是街头卖菜的小贩,更不要说那些正值青春的少男少女们了,上天好象对这个地方特别ี的钟爱与垂顾,山水的灵秀之气,全在人们的眉眼间表现了出来。

“爸。”王军从文的身后一个ฐ箭步,一下子就到了竹椅旁,俯下身体,声音有点儿哽咽,“病了为什么不和我说一声呢?有什么病,我把你接到市医院去……”

“我这不是好好的嘛,谁说我病了,我只是觉得累็,心累……”老人慈爱的用手抚摩着王军的头,把目光转向了文。目光在慈爱中ณ,多了点凝重。

“大伯,身体还好吗?”文问道。

“好,好。文伟啊,见到你们兄弟俩,我真的很开心,你说一个人活在世上,图点什么呢?还是周老师๲想得明白、想得透彻啊,也是你们兄弟的福气,能碰到一个这么好的老师,这也是我们桃花涧村的福气啊。”老人注意到文的眼神,安慰道,“文伟啊,别再伤心了,我知道你和老师虽无父子的名义,却有父子之情,老师临终之时,还在说你是他这一生的骄傲啊。不图什么荣华富贵,只要清清白白做人,健健康康的活着,对的起自己所爱的人,就比什么多好啊。”老人突然岔开话题,“文伟,你恨大伯吗?”

“什么,恨?”所有的人都惊疑的看着竹椅上的老人,不知道老人怎么会说出这样的话来。

老人不顾ุ众人的惊疑ທ,目光凝视着角落里的黑暗,或者什么也没有看,而是沉浸到เ了过去的故事里,目光里慢慢的湿润、潮红,继而流出了浑浊的眼泪,满脸的凄楚。

“爸,你这是怎么了啊?”王军问道,目光在文和老人的身上流连。文则一脸຀的悲戚和肃穆,在他的内心里,已经隐隐的猜到了老人有可能要说的问题๤。

老人把目光从记忆的深处抽回来,把目光转向了文,用几乎难以听清的声音问道:“文儿,你知道你父母的生世了吗?”见文摇头,又继续说道,“我记得,从你记事的时候起,你和你姐姐就一直不停的追问过这个问题吧。但知道你父母去向的,就两个人,一个就是我,另一个,我想你也猜到了,就是你的周老师。知道老师为ฦ什么从城里来到这么偏僻的桃花涧๱吗,全都是为了你啊,为了朋友的情谊,一呆就是三十多年啊,最后把身子骨都留在了这个地方。这份情谊,是连天地都要为之动容的啊。”老人的脸不住的颤抖着,两手紧紧ู的抓着椅子旁的横档,露出青白的骨节,老人的目光重又变得虚无起来。

“你父母并不是桃花涧๱村人,你姐姐,也๣不是你的亲姐姐,这事,老一辈的村里人都知道。”

“什么?那我祖父是怎么เ回事,为什么我的姐姐就不是我的亲姐姐了,我的父母到底来自哪里啊?”文脸色苍白的怕人,一连串的事情出人意料的冲击着他的心房。眉的手紧紧ู的被文无意识的抓住,禁不住哎哟出声。但屋里的人都被老人的叙述惊住了,包括眉自己。

老人喝了一口小桌上的凉茶,继续说道:“你姐姐和你祖父是嫡亲的关系,而你,是村里人合计着把你寄养到เ你祖父名下的,当时你还不满周岁,你姐姐也๣才三岁多一点,当时你的父母出事后,留下了你一人,可怜啊,村里虽然另外安排在生活上给你祖父补助,但在那ว个时候,连自己的肚子都难以保证,更不要说要添一个嗷嗷待哺的婴孩了。你的祖父也๣是个ฐ热诚的人,可惜,过早ຉ的去世了。”老人叹息着,把目光转向了文,凝重的脸色、深沉的目光使文的心再次的感受到了爱的重量。

文又禁不住握紧了双手,突然意识到自己一直握着的是文的小手,心中ณ不禁一阵愧疚,赶紧放了手。眉微微的红了脸,抬头看了看身旁这个ฐ在感情的漩涡中沉浮的男人一眼。此时的文,尽管外表克制着自己,但内心深处,早ຉ就翻江倒海一般了,这世上还有谁能在这样的情感冲击面前保持镇静的呢?

“哎!这世上,为什么เ好人常常不得好报呢?”老人的眼里又有泪光在闪烁,“文伟啊,你一定要相信,你的父母是实实在在的好人啊。”老人仔细端详着眼前的文,又好象端详着另一个人,时而摇头,时而点头,“你和你父亲长的真像啊,还有你母亲,一个ฐ温柔的美丽的弱女子,当年两ä人来到这桃花涧的时候,就是我接待了他们,知道桃花溪水库吗,你应该常去看看。”文当然知道桃花溪水库,就在桃花庵的后面,湖面虽不甚大,但终年碧波荡漾,里面放养了游鱼,和桃花涧一样,这都是他童年时的天国、乐园。只是不知道这是否和自己的父母有关系呢?

老人沉默了片刻,好象回到เ了桃花溪水库,看到了青山围绕下的一池碧水,白云倒映在湖面上,湖的四周,植满了婆娑的杨柳,时有白鹭鸟和黄鹂,不时的把它们秀美的身影和婉转的歌喉,把它们的爱情,写满这充满诗情画ฑ意的地方。

“那桃花溪水库,就是他们留下来的啊。”老人饱含深情的叙述着,“当年,是你的父亲,负责勘察和设计了这水库,还有你的母亲,拖着身孕,和非亲非故的桃花涧๱村人一起,吃住在工地上,直到水库的建成,那份情感,不是桃花涧村的人,是无法体会的。这个几乎被人遗忘的地方,因为你的父亲和母亲的到来,一下子充满了生机和活力,桃花溪水库当年就给村人带来了欢乐,过年的时候,家家户户都飘着鱼肉的鲜甜的香味儿,而这一切,都是你的父母亲给带来的。可我没有想到,到了第二年的春天,这翻天覆地的变化,这大好事儿却成了资本主义的尾巴,在一个春雨绵绵的夜晚,一伙红卫兵突然找到了我,说是要找你父母谈一下工作,说什么เ要树立新农村的典型,没有多想的我把一伙人带到了你父母的家里,就是过去的桃花庵,后来在旧ງ址上建了小学的地方,可没想到的是,你父母这一去,真的成了典型,我……我……真的对不起你的父母啊!这么好的人,竟然一去就没有了消息,当年我代表全村的人找了凡是能找的地方แ,甚至找到了你父母的老家,直到三年后周老师的到来,才知道你父母的死讯。”此时的老人,早就眼泪横流了,干瘪的胸ถ膛因为ฦ内心的激荡而剧ຕ烈的起伏着。屋里被浓重的悲哀所笼照,一片抽泣声,和着屋外的山风,宣泄着这压抑多时的痛苦、无຀奈、悲哀、愤慨。

尽管有了心理准备,文还是眼泪滂沱。但他很快的忍住泪,在天国的父母,是不喜欢看到他的眼泪的,眼前的这个老人,他的痛苦和内疚比他的更甚,这桃花村人的痛苦,比他的更深,这块闭塞的乐土,承载着怎样深厚的情和爱啊,和这马蹄湾外的长河一样,有着怎样的宽容和朴实的感恩之心啊。

时光仿佛在这一刻停滞了,停滞的还有人们投向过去的忧伤的目光。

老人抖抖的从怀里掏出了一个牛皮信封,把它交到了文的手里。信封入手,沉甸甸的。文小心翼翼的把它打开,里面是一张信纸和一块红绸包裹的东西。信是这样写的:

文儿,见信的时候,你我已经阴阳相隔了。

相信你见到这封信的时候,已๐经知道了自己的身世了。不要哭,从小你就是一个坚强的男子汉,不要为ฦ我悲哀,我很庆幸自己能遇到เ你父母,我们从大学时才开始认识,但相见恨晚啊!你父亲是个坚强的人,你母亲的身上,有着中国妇女所有的美德,当年两人为情而私奔,这份勇气是为ฦ师所没有的。我很庆幸自己้能来到เ这个ฐ地方,当初ม你父亲托人从狱中传出了一张纸条,把你托付给我,为了朋友,为了这份承诺,我来到了这里,来到了这个山美水美人更美的地方,我的第二故乡,我的世外桃渊,这三十多年的生活是我一生的骄傲。不要为我悲哀,而要为我高兴,生活是不相信眼泪的。

文儿,不要感激我,要感激的是这桃花涧村的山水和淳朴的乡亲,他们才是你最亲的人。最需要你感恩的人。

再见了,文儿。老师๲会在天国祝福你的。

附信有一信物,那是你父亲家传的东西,以后有缘的话,可以凭此找到自己的家人。你父亲的老家就在你现在所在的a市。

郑重地把外面的红绸一层层打开,一块巴掌大的玉如意出现在大家的面前。玉是新疆和田的白玉,细腻而润泽,几无杂质,只有两三点鲜红,点缀其上,玉如意的线条老辣沉着又写意,是难得的珍品。如意表面上的包浆很好,想来应该是传了很久的旧ງ物。文细心的把玉如意捧在手里,温润的清凉的感受,让文的内心重又掀起了新的波涛……

“看!那上面有字。”眉在一旁惊呼道。

灯光下,在那羊脂般白嫩的玉如意上,雕刻๑者在最大的一滴鲜红的浸色上,巧ู妙的雕刻๑了两个小小的古篆,大家仔细的辨认,原来是“阿宝”两字。文细心的把玉如意用原来的那ว块红绸一层层的包好,放到自己的怀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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