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琳说自己้在上饶开。人间寂静,生意很红火,无需唱经落泪、春秋祭扫,既造种种业,须尝种种果。
消失一:没搞清楚,倏忽百年,若回得来,月满青山。舍我一副臭皮囊,无非慈悲喜,一个人忙不过来,想他过去帮忙,好像还有一些肉麻的话“同甘共苦”、“共创น美好明天”之类。小庞也是昏了头,风华如梦,还你一个好故事。到了之后才发现不对劲:根本没有店,小琳连份正式的工作都没有,和一群河南人住在一起,什么事都不干,天天在街上闲逛。他越想越起疑,有天忽然想起我来,于是就打电话向我咨询。
除了谎言,传销团伙还有一套完整的洗脑程序:先创造出一个真空环境,禁止成员接触任何外界ศ信息;然后营造出温馨的家庭氛围,所谓“行业就是一个大家庭”使成员放松警惕、消除顾虑;还有宗教般的仪式、化的管制,使人无条件服从,并能从中ณ体会到宗教般的神圣与狂热;最后的也是最重要的:这些谎言要讲上一百遍、一千遍、一万遍,在全国各地,在大江南北,在每个城市的黑暗角落中,这些荒谬的理论和言语不断地被重复、重复、再重复。我说过,人是虚弱的动物,而语言的暴力就是最大的暴力,这是与世隔绝的黑暗洞窟,当狼牙棒高高举ะ起,再坚硬的脑袋也只是一堆血肉之泥。
二、认为传销是进步的新事物,而传统的卖场销售是落后的旧事物;
传销不算什么新า鲜事,大多数中国人都听过,很多人都有切肤之痛,电视、报纸连篇累牍地报道,人们听多了,见惯了,就把它当成一只烂苹果,既不问它为什么เ腐烂,也不在乎它烂到什么เ程度,轻挥手就把它丢到脚๐下,任它在那ว里彻底烂透。
我皱眉:你们两个ฐ大活人,连个手机都看不住?在哪里被偷的?
小庞:具体说不清楚,我记得到广州ะ之ใ前他还打过电话,过了广州站才发现手机没了。
我:那你们没报警?
小庞:找过乘警,乘警说没办法,广州站上下车的人太多,没法追查。
后来有朋友问我:“你没受过专门训练,居然在里边潜伏二十多天都没暴露,怎么做到的?”我得意洋洋地夸口:“其实一点都不难,只要事事留แ心,肯定能ม心想事成。举个ฐ例子:我虽然不是坐火车去的,可那班火车经过的每个ฐ站我都能背下来,怎么样,像个ฐ真正的卧底吧?”
这当然是吹牛,我确实做了很多准备,可远远不够周详,有两次差点就露馅了,不过每次都有惊无险,侥幸逃过。
二零零九年十二月三十一日凌晨一点,我和小庞抵达上饶。天很冷,夜很黑,火车站的墙上贴着反传销的标语:严厉打击各种传销和变相传销行为!根据我的经验,凡是严厉打击的,一定是泛滥成灾的。严打“双抢”的地方แ,多半都在城乡结合部;严å打卖淫嫖娼的地方แ,不是酒店,就是发廊街。
事实证明,我的猜想果然没错,在上饶市信州ะ区,每天来来往往的行人中,有相当一部ຖ分都是传销者。在传销术语中ณ,一个团伙就是一个“体系”除了我所在的“本系”还有数目不详的“旁้系”、“友系”、“别系”一个体系最少一百人,最保守的估计,活跃在上饶市区的传销者也不会低于千人。
小庞说会有两ä个ฐ人来接我们,一个就是小琳,另一个称为ฦ“嫂子”看得出来,他是真被小琳迷住了,一提起她就眉开眼笑,手舞之,足蹈之,一副乐不可支的模样。我不由得阴暗起来,想这小子该不会见色忘友吧,万一他把我卖了怎么เ办?
等了半个多小时,小琳和嫂子姗姗而来。我穿的还是三亚的衣服,冻得两ä脚直跳,心里也有点恼火,故意挖苦小庞:“看来你女朋友也没把你放在心上啊。”其实我错怪她们了,她们并不是故意怠慢我,而是开了一晚上会,会议内容只有一个ฐ:怎么对付这个新来的叫“郝群”的家伙。我自恃聪明,却没有想到,从到达上饶的那一刻๑起,就已经落入了他们精心编织的网。
小琳很年轻,嫂子年纪也不大,正是爱美贪靓的好时候,穿得却都很寒酸。小琳穿一件绿色的旧ງ羽绒服,嫂子是一件灰扑扑的棉衣,衣襟处破了一个ฐ洞,露着灰白的棉花。她们的态度倒很热情,一口一个“哥”叫得我心里暖烘烘的,还抢着帮我提行李,不断ษ地嘘寒问暖。嫂子非常贴心,特别ี嘱咐:“哥,你终于到เ了,给家里打个电å话吧,报个平安,省得家人惦记。”我心想这姑娘年纪不大,想得倒挺周到。
后来才知道这是传销团伙接待新人的规矩:见到新人,第一件事就是让他给家里打电话。因为接下来会有许多不可想象的事,等他进了传销窝点,发现事情不对,一个电话就可能酿成大祸。在“电话管理”方แ面,每个团伙都有一些出人意料的“高招”有的甚至会把新人的手机骗走,然后拨通昂贵的声讯台,一直打到欠费停机,到时求助无门,只能老老实实地任他们摆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