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他无论对乐辰说什么,梧桐树长得不好,“你快带我出城去,出城去了就知道了。”
乐辰已经发烧烧得昏沉,
戚垠只当他在说疯话,这样被半遮半掩,一阵激咳过后便是张着嘴呼哧呼哧地呼吸,这次不管他了。
学堂外面院子里铺着青石板子,不再发疯了吧,乐辰只有那一句,树疙瘩多,还长歪了,此时树干树枝上全都被雪覆了一层,只在有些地方露出些许棕褐色,即使躺着昏睡,看他能ม回去,有些冬日梅花的韵味。
军中将领受伤情况,从医人员一律不允许泄漏,那人也只是悄悄告诉乐่辰,当卖他一个ฐ人情,要是让别ี人知道,是会依军法处置,惩罚严å重。
当日被士兵抓回城中ณ,本是要将他投入狱中审问,原因仅仅是他衣着怪异,而且不守孝道,随意断发,又出现在敏感地段。
这座城里驻扎有军队近十万,有太医一名,那是专门伺候大将军的,然后有医师五名,医工二十三名,之后就是他们这些医生,有百余人。这时候的战争,军队对于人采用的是坏了就扔了的原则,所以,在战场上只有轻伤的士兵会在战后被带回来医治,重伤一般都是被舍弃的,在战场上几乎ๆ都会死掉,根本等不到เ被带回来。所以,即使是一支庞大的军队,医疗人员其实很少。
感觉到滚的速度下降,已经是在平地上缓冲,乐辰才住了口,然后,终于停了下来,被滚得差点脑震荡,躺在地上好半天,还是觉得天旋地转,等脑แ子好使了一点,他才睁开眼睛来看,顶ะ上一片青天,万里无云,蔚蓝澄澈,一只雄鹰从天空滑翔而过,壮丽阔美!
他咬着唇在床上坐了一会儿,又跳下床去将那剑捡起来。
就像是第一次拿上膛的枪一样,心里都会带上紧张兴奋与恐惧,乐辰手有些抖,双手握到剑柄上将剑拖起来。
戚垠的剑就叫‘墨黑’,古朴沉重,这剑是他的师父前任将军留แ给他的,原是一把出土的古剑,后来开刃试血,从此便饮血几十年,上面的阴寒杀气不是一般人能够驾驭,因为已๐经传了数代将领,此剑已成为天下名剑,说是能驾驭这把剑的人都能当上将军。
乐辰久ื病初愈,身体瘦了一大圈,精神也不好,力气小得可怜,费了全力才将剑拿起来,他抬头去看戚垠,戚垠冷冷地看着他,眼神里全是漠然。
乐辰被戚垠的眼神一惊,身体不自主颤抖了一下,手中的剑突地摔到地上。
当有人关心有人爱护的时候,人总不免变得软弱,觉得身后有依托,能够依靠别人,不努力有什么关系。
乐辰家中两姐弟,姐姐比他大了五岁,在他读大学的时候,姐姐已经在工作。他姐姐是个非常优秀的人,而且人很好强,从小到大总是最好的,这样的家庭里,第二个孩子不免有压力,处处被人拿着和姐姐对比。但是乐辰家中正好相反,乐辰从小就长得可爱,学习成绩虽不是最好的,但也不会差,各个方面都在中上,家中的女儿太自强自立了,父母养孩子难免不过瘾,便把对孩子的溺爱都用在儿子身上,姐姐也对小弟溺爱,从读大学起每次回家带一大包东西,百分之八十是给弟弟的礼物。乐辰就这样长大的,并不是吃不得苦,只是,当有人依靠的时候,他会习惯性依靠别人,能请别人帮忙的时候,他自己便不想动手。
突然到了这个世界,他便好运地遇到เ了戚垠,并且戚垠还对他特别好,他那养成的软骨头脾性便表现了出来,蹬鼻子上脸,把戚垠当成家里老妈老姐用了。
原以为戚垠会一直对他好,一直忍受他的,没想到这个人转眼就变得这般冷漠无情。
乐辰愣瞪着眼,一直望着那ว把名剑。
家回不去了,也许回得去,但找不到方法,难道就真的不活了吗。
在这个世界上活着还不如死了算了,这个想法从没有在乐่辰心里形成过,现在突然袭上他的大脑,他有些发愣。
他又将那柄剑拖起来,紧紧握着剑柄,剑上的寒气让他打颤,他却执拗地将剑拿着。
乐辰再抬起头来看戚垠,戚垠手中握着剑鞘,冷眼瞧着他,动作没有一丝一毫变化。
乐辰突然觉得非常伤心,比回不了家还要伤心。他在这个世界连唯一的依靠都没有了,戚垠也不管他了,他能怎么办。
眼泪又开始往下掉,泪水滴在剑锋上面,被削成两ä半,一半直接掉到地上,一半从剑身上滑下去,在剑上没有留下一点痕迹。
泪水不断地往下掉,地上渐渐被打湿了。
乐辰哭着哭着,看着那从剑上滑下的泪水发呆,心里好像变得通透了。
他不能回去了,他没有了父母,没有了姐姐,他只有自己,那ว他应该更加珍惜自己才对。
无论是在哪个世界,他都是自己,只要他活得好,活得精彩,虽然没有电视,没有冰箱,没有洗衣机,没有各种名牌衣服,没有电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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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有抽水马桶,没有电热水器,但是,这里的人还不是活下来了,他这三个月不也活下来了吗,既然都是活,那么เ在原来的世界还是在现在的世界,又有什么区别。
也许在以后,他还有机会回到家中,要是他现在就死了,那还有什么เ以后。
要好好的活着才是正经。
没有了家人的爱护,他要更加坚强才是。
乐辰伸手去摸‘墨黑’的剑身,剑身上冷冷的剑气在他的手还没有靠近的时候,便让他感到เ了冰寒恐惧。
戚垠虽是冷眼,但心里却是从没有过的紧张,看到乐辰伸手去碰剑身,他都想迈上前一步将剑夺走,但是,他不能那样。
乐辰心一横,闭上眼睛,将手往前一送,手掌便在锋利的剑锋上面划拉出一条两寸长的大口子。
乐辰突然出手的动作太快,在戚垠反应过来的时候,他的手掌已经划破了,戚垠几步上前一把将剑抽开,蹲在地上狠狠地看着乐辰。
最开始并没有任何感觉,只感到手掌一凉,肉都凉了,之ใ后才是痛,血开始汩汩流出来,一下子就流了满手掌。
乐辰睁开眼睛看着手掌中的血,感受着传到脑神经里的痛,他想,这就算是起誓吧,他要好好活下去。既ຂ然回不去了,那他就要在这里好好过日子。
戚垠快速点了乐辰臂上的穴道,拿着他的手腕开始唤外面的贴身副将。
乐辰将手从戚垠手中抽出来,忍着痛语气坚决坚定地说道,“大哥,你不要管我了,我自己知道包扎伤口。”
血在地上滴出一片绚丽的红梅印子,乐辰脸色发白,整个人却发出了求生的毅然光芒。
戚垠望了他的细致的眉眼一眼,将剑插回剑鞘,快步出了门。
最后是明义拿了他的金疮药和纱布来给乐辰,乐辰自己做了包扎,向明义道了谢,起身便要回军医馆里去。
明义没有将军吩咐不敢放人,乐่辰只好等到了晚上戚垠回来。
他站在戚垠面前,语气郑重气势十足地说道,“我以后不会求死了,我会好好地活着。谢谢你这些日子对我的照ั顾,我这一辈子都会记住你的恩情的。还有,我要向你道歉,其实,我和你结拜,也是我想利用你,以后我不会做这种混帐事了。你看不起我,就不用再理我,要是觉得我这个ฐ人还是有点可用之处,你还愿意和我结交,我俩便还是兄弟,只是,我是真的比你大三个ฐ月,我们做兄弟,那么เ,就该你叫我大哥,我叫你小弟。”
戚垠被乐辰的话说得一愣一愣的,最后眼神柔和下来,嘴角也带上了笑意,说道,“你才十七岁,总想做老大怎么成。”
乐辰被他这一句激怒了,吼道,“老子二十三岁了,哪里是十七岁。”
“以后还做兄弟吧,小辰。”戚垠听乐辰这样大吼,居然笑了,眼角上吊,眼瞳里像是带上了阳光,脸部表情变得生动,左脸颊上居然还现出了个酒窝。
“你笑起来真小,还想做我大哥?”乐辰看着戚垠的笑,想着居然叫了这个人两ä个月大哥,就脸红起来。
乐辰第二天就回了军医馆,军医馆方面认为乐辰身体弱,不适合在伤兵馆里做事,便将他调到了药局里做事。
乐辰想这一定是戚垠帮的忙,心里不免温暖异常。想到以后戚垠有了孩子自己就收那孩子做干儿干女,当成自己้的孩子养,也算能ม够报答戚垠的恩情。
经过一场大病,军医馆里的人看着乐辰还是原来的那ว个乐辰,但是,他又不是原来的那个人了,好像一下子变得沉稳,不再像原来那般活泼好动,话少了,看人时眼神变得沉实,不再像原来那般飘忽不当回事。
戚垠之后还是会来看他,一个ฐ月多的时候见两三次,少时也会见一次,每次都是乐辰说话,戚垠听着。
戚垠不来看他的时候,副将明义会将要给乐辰的东西拿来。
乐่辰望着天空,这天空还是这般辽阔空茫,但是,这天又不是原来的那样空荡阔远了,这天空下面有了他,还有他所踩所踏的土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