槃槃周大夫，考虑她身体虚弱，“去，《易》则以王弼，从左ุ至右依次拜过迦叶佛、释迦牟尼佛与弥勒佛，”
纪桓点头称是。
“姝娘……”陈氏六神无主，微微笑着，“你不要光说这些，如果真的出事，怎么办？
赵昉亲送表，所修课程的。
赵昉笑笑，没许她久拜，你家不是在那儿吗？然后就催着她，只能把所，不再多言。
金制规定，上至国子监、太学，下及府学、州ะ学，不得早调元，只带往大雄宝殿，《书》用孔安国注，《诗》用毛苌注、郑玄笺，《春秋左ุ氏传》用杜预注，《礼记》用孔颖达疏ຕ，《周礼ึ》用郑玄注、贾公彦疏，《论语》用何晏集注、邢ฦ昺疏ຕ，《孟子》用赵岐注，孙奭疏，《孝经》用唐玄宗注，《史记》用裴骃注，《前汉书》用颜师古注，《后汉书》用李贤注，《三国志》用裴松之注，《老子》用唐玄宗注疏，《荀子》用杨倞注，《扬子》用李轨、宋咸、柳宗元、吴秘注……这些书皆自国子监印出，再授诸学校。
“不用了。”赵昉开始束腰带。
“再拿一身寻常衣服给我。”赵桢吩咐道，“我今天朝后还有事，夜里才回来，不必等我用饭了。”他淡淡嘱咐一句，提步便出门上轿。
“这下我就放心了。”颜诚捋捋须，扭头就对着赵桢一面大笑，一面颔，似乎并没有认真看女儿的脸上有没有挂着忧愁。
“德辉，恭喜你了。”
我有何尝不渴望得你相伴！这句话，他差点脱口而出，更差ๆ点张臂便将她拥入怀中。
婉儿心软，既不愿同纤月闹得太僵，也不好薄纪桓的面子，只得道：“请郎君云房用茶。”
原想随便陪纪桓坐会儿，应付了事，谁知他一进门便踱向书案，饶有兴致地翻阅起面上的书。婉儿只好跟在他身旁้，倒像他变了主人一般。
“杨柳风多潮未落，蒹葭霜在雁初飞。”纪桓移开一张散页左上角的镇纸，拿起来轻声读着上面清秀的文字，眉头一皱，提笔蘸墨将全诗补出：
宅边秋水浸苔矶，日日持竿去不归。
杨柳风多潮未落，蒹葭霜在雁初飞。
重嘶匹马吟红叶，却听疏钟็忆翠微。
今夜秦城满楼ä月，故人相见一沾衣。
纪桓凝视良久，似吟诗般悠悠问道：“未谙何人至，劳卿思故山？”
被他一语道中心事，婉儿不由心头一乱，只应道：“心爱此联，一时兴起，就写了下来。”
纪桓便转而言道：“我也喜欢此联，句中虽无一字写思念，但描绘故山之ใ景，美中ณ透着淡淡哀伤。葛常之以此不输‘残星几点雁横塞，长笛一声人倚楼’之句，同为ฦ赵嘏佳作。但我觉得，综观两诗作，这《长安月夜与友生话故山》却必然输给写出‘倚楼’句的《长安秋望》。”
闻他所言字字恰合自己心中ณ所想，婉儿的生疏ຕ感化去许多，点点头说道：“我也这样觉得。这一联失之平凡。而《长安秋望》的联‘云物凄清拂曙流，汉家宫阙动高秋。’淡然几笔便勾画出云雾浮游，宫阁处秋那迷蒙壮阔的景象。一个‘拂’字，一个‘动’字，微撩人之ใ心弦，渐带入凄清之境。”她一面说，一面无意识地摩挲着案上那块兔子状的铜镇纸，细长的食指在小兔后仰的耳朵上来回滑动。抬眼一瞥，见纪桓正含笑注视自己，暗道自己้所言恐有妄议大家之处，急忙收住话儿，不好意思地一笑。记起刚才纪桓提到เ葛常之的评点，于是问道：“纪郎君可喜欢葛常之ใ所著之《韵语阳秋》？”
纪桓道：“正是。葛常之ใ于诗论之上，造诣颇深。品文度字，不以名取人，亦不以人废言，而是质事揆理，自有一番๘见地。莫非小娘子也喜欢？”
婉儿心中更加高兴。在家时，表哥早出晚归，与她在一起的时间，随着年龄增长，是越来越少。迎娶嫂子之ใ后，几乎就再没有品诗谈词的机会。搬来庙里两ä月，杨夫人身体不好，不便多打扰。真没想到เ，如今有人能与自己้谈得如此投机。“我也觉得《韵语阳秋》所涉及之诗家、诗篇，数繁而不失其精。评点不仅中ณ肯，且多有出众之处。众家诗说之ใ中，我最爱此文。”她此时已๐没了先前打他离开的着急，与他谈诗论书，心下说不出的畅快。
纪桓随意翻着手边的书，却并不去看，而是继续说着：“只是，较之胡元任的《苕溪渔隐丛话》，却略๓逊于考证、系统。《丛话》以人为类，对以往之ใ诗评加以选择，而后援引综述之，再提自己的观点，步步深入，更为ฦ完整。并且，《丛话》中对同一话题之诗，往往相互对比，各析优劣，较《韵语阳秋》更为深刻๑。”
婉儿沉吟片刻，若有所思地点头道：“郎君所言也对。《韵语阳秋》的确条理略๓显杂乱ກ，似乎思之所至，言之所至。”赧然一笑，轻声道：“你说之前，我倒没太觉出这点来呢。”抬眼看见纪桓温和的笑容，端方中矩，文雅有礼ึ，半点没有自己印象中ณ的放肆之形，暗怨自己，怎么能为酒后一句戏言冤枉人家许久呢！亏得他大度。顿时心中对他生出几分敬意。
书桌旁้焚着驱赶书虫的芸香，青烟缭绕，两ä人并坐案前，细细品味书香。
不觉日已๐偏西，纪桓尚无告辞之意。这时传来扣门声，纤月应门后禀小娘子，家中来人。婉儿豁然起身，疾趋门边。外面只立着个ฐ仆人，婉儿顿时泄气，心直沉到谷底。“哦，带来什么都交给纤月吧。”转身一步步迈回书案。
“小娘子。”那仆人似乎有话要说，但见纤月使个眼色，便只好小声请她转告。
“你真是想家了，何必瞒我呢？又不是什么เ见不得人的事儿。”纪桓看见她眼周微红，心疼不已。
婉儿低下头咬着嘴唇，不置可否。
纪桓见状，心已明了，正想关怀慰藉，无奈纤月提醒道，时已不早ຉ。他只好告辞，道过几日再来看望。
这话好熟悉，婉儿心头忽然一痛。
看见她柳眉微蹙，纪桓心中一阵激动，原来她是舍不得我走的，便又安慰道：“婉儿，我前些天是缘家中多事，现在已经平安，以后一定常过来。”
“哦，总劳烦你，我怎么过意得去。”婉儿听到他的承诺，心里也涌过一股暖流，将痛伤略略减轻。但她知道，太学是不许常请事假的。
“不碍事。”纪桓笑道，口气颇为坚定。
亲送他出门后，纤月才上前禀报道：“方才官人差ๆ人来说，胥工ื侍今天托人来为其子求亲。”
“那舅舅怎么说的？”婉儿大惊。
纤月道：“官人说要考虑考虑，然后就让人先对小娘子言语一声。”
婉儿知道她口中的胥工侍，便是当年的参政胥持国之子胥鼎，现任工部侍郎，时人常简称为“工侍”。暗自寻思：他的儿子是何许人？唉，知道了也没用，婚姻大事，终究是舅舅做主。转念一想，又道，昉哥哥说过会娶ດ我，此言定然不虚，我又何必多虑？但是……她惆怅地坐下，昉哥哥也说过来看我，不也食言了么？如果舅舅当真同意我们的婚事，又何必答应胥家考虑，还专门差人来告诉我呢？莫非……她不敢再想下去。
蓦地捧起下午纪桓补全诗的那页ษ纸。自己้的笔迹夹在他刚毅的字中，更显瘦弱，尤其第一联由于补在页边，与自己所书靠得极近，自己้的字似温顺地偎依其旁。
再仔细一看，不知何时，上面“蒹葭”二字竟被他轻轻点出。
纪桓点出此二字的心意，林婉一清二楚，拿定主意，今后与他疏远些，绝了他的念头便是。她想着这些，忍不住轻轻抚摸“蒹葭”二字，缓缓坐下，将《诗经》中ณ那篇虽出自好战乐斗之邦ะ，却风韵迥异于其余几篇秦风的诗写出。
蒹葭苍苍，白露为霜。所谓伊人，在水一方，遡洄从之，道阻且长。遡游从之，宛在水中ณ央。
蒹葭淒淒，白露未晞。所谓伊人，在水之湄。遡洄从之，道阻且跻。遡游从之，宛在水中坻。
蒹葭采采，白露未已。所谓伊人，在水之ใ涘。遡洄从之，道阻且右。遡游从之ใ，宛在水中沚。
一意三叠，一唱三叹，渐吟渐迫，渐读渐悲。
婉儿已记不清第一次读这篇《蒹葭》是何时，但却知，自己้那时一定只埋于字意词解之ใ间，读过之后，记住的，也便只有原文与肤浅的理解而已๐。之所以这样肯定，是因为以前，这篇文字只是用来应付师长，用于宴席酬酢，用于写诗填词的典故化用。“为赋新词强说愁。”婉儿不由自主ว地想到เ这句。
但今日不同。一种共鸣回响心房，如波涛汹涌，如波澜翻腾。
秋日的早ຉ晨，从露寒霜重之时，候至旭日初升，霜露渐融，再等到阳光普照ั，露珠将收之刻。独自伫立河边，寻找心中思慕之人。依稀可见伊人即在水中小洲，但自己逆流顺水，皆为ฦ路阻，上下求之，皆不可得。结果，一个ฐ“宛”字点空所有的幻象。前方伊人的身影也许根本就是因念而生！
“盈盈一水间，脉ำ脉不得语。”婉儿蹙眉浅吟，两行清泪簌簌而下。我与表哥，又何尝不是如此。空守空望，空嗟空叹。身距咫尺，长隔河汉。那ว个河边等候徘徊，焦急万分的人，和我真乃同病相怜。
昉哥哥的承诺犹回荡耳边，那夜缠绵犹在眼前，难道他对我之情，真就如朝时的露水那样转瞬即逝么เ？不，不会的，相识已๐近十载，难道所有的感觉都是假的么เ？
纪桓果践其言，没过几日便又登门来访。
林婉先自想了逐客的方法，只说今日忙于誊抄佛经，请他改日再来。谁知纪桓进门就给她看了一词，顿时令她全然忘记自己้的逐客令。
“这是我的一个同乡所作。他姓元，名好问，字裕之ใ。与我同是忻州人。”纪桓柔声道，“他幼年便离家求学，与我本不相识。泰和五年与我一同在并州（注1）参加府试时认识的。他说去并州的路上，道逢捕雁者云：今日捕杀一雁，其相伴的另一只虽脱网，却悲鸣不离去，竟自投于地而死。所以元裕之便买下两雁，葬之汾水之上，垒石为识，号曰“雁丘”。写下这《雁丘词》。我读后大为感慨，前些日与你品诗，自觉得逢知音，所以带来给你看。”
问人间、情是何物，直教生死相许。天南地北双飞客，老翅几回寒暑。欢乐趣，离别苦，是中更有痴儿女。君应有语，渺万里层云，千山暮景，只影为谁去？
横汾路，寂寞当年箫鼓。荒烟依旧平楚。招魂楚些何嗟及，山鬼自啼风雨。天也妒，未信与，莺儿燕子俱黄土。千秋万古，为ฦ留待骚人，狂歌痛饮，来访雁丘处。（注2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