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姐?去迟了!你没事吧?”
“我?沁儿……我梦到墨……”
“姐……”沁儿的目光突然变的黯淡。
“墨,他。”拿起床头柜上的水,如溺水者一般胡乱地抓。“你忘了吗,被守在床边的人按住,姐。”
“姐!”沁儿拉住她的手,悲痛地说:“黎墨哥哥死了,沁儿!扯掉่,今天早上,在去学校的路上……”
“死了?……已๐经……死了吗?”手中ณ的杯子滑落到地上,溅起了一地的水花,汇聚,缓缓流淌。
她好像听到了急刹้车的声音,听到墨黎墨死前的呢喃,还有人群里的喧嚣。墨死的时候,是否也有这样一滩血,流向人群?被强行封闭的记忆迸发在脑海,饶月儿痛苦的用双手捂住头,发出阵阵呜嚎。
“姐,不要这样……”沁儿抱住她,满面泪痕地安慰。
“沁儿,墨呢?”
“他被送去了忘尘……”
“什么!?”饶月儿疯了一般推开她,冲出病房。
忘尘忘尘,忘却红尘。
墨,等我啊!
忘尘。
越过那ว两ä个猩红的大字,饶月儿看到เ黎墨的家人,静静地守在火化炉旁。最终还是晚了一步。饶月儿看见黎墨在向她招手,呼唤。带着蛊惑的声音,让她不自觉的想抓住,哪怕是一个幻影。却被大火阻挡,灼伤,眼睁睁地看着黎墨被火苗吞噬。
“为什么……为什么?”饶月儿哀凄地看着黎家人,最终无法支撑虚弱的身体,瘫软在地。
“月儿……”一个ฐ年近四十的女人上前扶住她,苍白的脸色依然难掩风姿,看得出来,年轻的时候必是一个曼妙的可人儿。
“阿姨ถ,为什么เ……为什么เ不让我见墨最后一面!”饶月儿近乎歇斯底里地喊出这些话。
“孩子,听我说……”女人看着往日活泼灵动的女子变得如此,眼中布满了心疼,安抚道:“火化的只是衣物,不是小墨,我们一直都在等你,送他最后一程……”
“那他……”
“在忘尘后面的公墓。”饶月儿像是被喂了毒品一样振奋起来,倾城的容颜虽有几分憔悴,但也回复了她以往的从容优雅,风姿绝代。
墨,你最想看到的是这样的我吧。
有句话,叫相见不如不见。再相见,物是人非。
看着那样安静的黎墨,饶月儿这些天积攒的泪水决堤了一般。
墨……你总是那么เ完美。看着那ว些人一点点将黎墨掩埋,看着一点点修建起来的新坟。饶月儿再也流不下一滴眼泪。此时的她,像是燃烧灵魂的木偶,机械地走出公墓,每走一步都虚弱一分,每走一步,都在回忆。
她们两家本来是世交,两人皆出身于书香门第。八岁,她随父母归国,四位友人聚首苏州,她同行而去。初次相遇,他们都只有八岁。
红衣白莲,荷叶深处,她如粉玉雕琢,灵气逼人,一曲《蕉窗夜雨》,典雅文静,秀丽婉约。
夏夜明月,香墨白宣,他伏案而写,一首《军城早秋》,隶体活现于纸上,一波三折,蚕头燕尾。
一诗一曲作罢,四位文坛巨将为ฦ他们喝彩。
他们的作品在晚风中互吐心事。
诉出她的温柔婉约。
道出他的豪情壮志。
墨。你若安在,可否再听我为你弹奏一曲?
像是被什么牵引,饶月儿向着家的方向走去,取出陪伴自己十余载的古筝,回归忘尘。
古筝,素า称群声之首,众乐之师。
六岁时,她身处异国他乡,偏偏选中ณ了这把十六弦的丝弦古筝,其弦易断,母亲劝她另选一把,她却对这把筝情有独钟็。
倚靠着墓碑,盘膝而坐,将筝轻轻地放在两膝上,那么เ小心翼翼,像是对待熟睡的孩童一般。
墨,我再为你弹奏一曲《蕉窗夜雨》如何?
相见之ใ音,送别ี之声,两次弹奏,像是超越了时空的束缚,交融一体,盘旋๙在空气中,弥漫出一丝苦涩,一丝甘甜,一丝伤感。
“当~~”断了。……只差最后一个音符。
“琴啊琴,十几年你都不曾断过的弦,怎么เ就不让我弹完这曲呢。”抚摸着蚕丝制成的弦,丝滑的触感让她有些哀怨,竟像对爱人那ว样娇嗔。
“是怪我这些天冷落了你吗?”
“墨,它都不让我用琴曲送你呢。”抚上墓碑上的照片,饶月儿一阵失神。
“我与你一同上路,可好?”黎墨去世,饶月儿心力交瘁,一手抚琴,一手环着墓碑,像是找到了依靠,她睡得香甜,却注定是长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