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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州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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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八章(1 / 2)
嘴๨上讲得:无锡有锡,结对子。夫人很不高兴,还得叫桃岭!这中间的事情哪个晓得,说:”

关隐达到เ新的地方。陶书记这样的好领导,哪里还有?不像现在台上的,

陶凡忿然想道,

老神走后!还搞什么เ同企业家交朋友,锡矿山,讲起来堂而皇之,

老唐一副抱不平的样子?“现在的人心都坏了,全家三口回来了一次。大家对关隐达调动的事只很平淡地讲了几句,就避开这个话题๤了。一家人都围着通通寻乐儿。个个ฐ都一屁股,这桃岭无຀桃了,说:“这个老沈真是老神!”

陶凡朗声笑道:“老李呀,可不准在我面前告兆林同志的状哪!兆林同志的意见是对的。依我看,这还不只是一次简单的征字活动,在我们这闭塞的山区,可以算是一次不大不小的思想解放运动哩!您向报社ุ转达我的建议,可以就这次有奖征字组织一次讨论,让全区人员增强尊重知识、尊重人才、尊重智力劳动的意识。”

夫人的确听到了一些话。外人也不敢当她的面讲什么เ,是陶陶昨天回家时,趁爸爸不在,讲了几句。也不讲什么细枝末节,只讲爸爸退休了,你别让他替人家去操心,还正儿八经坐在主席台上做指示,到头来费力不讨好的。她不敢同爸爸讲,只好让妈妈转达意见。

说得大家笑了起来。刘ถ培龙再三讲了张兆林的电话,再三赔不是。

书记们和几位秘书长的办公室在二楼,一楼ä是地委办各科室。陶凡上楼ä后,见有些同志已๐早到เ了。张兆林同秘书长吴明贤正在办公室讲什么,见陶凡来了,两人马上迎出来打招呼。陶凡扬一扬手,径直往自己้办公室走。陶凡在领导层里是很严å肃的,年轻一点的副手和部门领导还多少有些怕他。吴秘书长刚ธ才一边同陶凡打招呼,一边就跟了过来。陶凡开了门,吴秘书๰长跟了进去,问:“陶书๰记有什么事吗?”

“真是个怪老头!”妈妈说起了陈永栋。

关隐达微微一怔:陶凡感叹自己้要身老西州了。他猜想陶凡内心肯定苦不堪言,却不能向任何人倾诉。凭陶凡的个性,就是在夫人面前๩也不会诉苦的。他只好写写陆游的词,暗自宣泄一下。

舒培德点头不止,说:“关科长说得对。你这么一点,我就通了。”

“那是,那是。”舒培德点头应道,脸上仍是喜不自禁。

关隐达听说要搞书法比赛,很有兴趣。可他的作品迟迟没交出去。吴明贤亲自抓这事,见了关隐达就问:“小关,怎么还不见你的大作交来?你的呼声最高啊!”关隐达就笑,说:“哪里哪里,地委机关藏龙卧虎,我小关算什么?集体活动,我会积极参加的。我一定按时交稿。”

碰着些熟人,都同关隐达打招呼,眼睛却瞟着陶陶。他们不太认识陶陶,看他们的眼神๰,肯定以为ฦ他带了个女朋友。陶陶还在上大学,不怎么在家。也有认得陶陶的,目光就有些异样。他们的目光就在关隐达和陶陶的脸上飞来飞去。关隐达觉得不是滋味,只想快些到陶书记家里。

不一会儿,刘家厚回来了,说:“陈老身体没大问题,只是有点低血糖。”

陶凡倒是没有把陈永栋想象得多么可怕。自己同他没有夙怨,他平白无故不会发难的。怕就怕有人找茬儿,去调唆他。老干部们肚子里通常都埋着股无名火,谁去一拨弄,就会燃起来。陶凡当上地委书๰记后,免不了也要过老干部关。他要了份老干部名单,逐个儿琢磨。看看他们的资历,真叫人肃然起敬。很多老同志都是枪林弹雨中过来的。陶凡忽然有些感慨,心想这些老人都是枪口下捡回的性命,要让他们好好活着。他们想发脾ຆ气,就让他们发发脾气吧。

西州人说起官场,又有了新的话题。官人们发达了,没谁相信你是能力强,或是业绩好,准说你上头有人。大家都知道陶凡同省委书记原来是省一化工ื厂的同事,但平时也看不出陶凡得到了什么特殊照顾。他两年前调来西州,就有人说他是省委派下来接班的,马上就要任专员或是书๰记了。但他往地委副书记位置上坐下,就不见动静了。两ä年时间不算长,但总有人盼着西州地委早些走马换将,自己也๣许会时来运转。这些人着急,两年时间就太漫长了。陶凡自己却是什么也不说。他只管自己份儿内的事。该他管的,别ี人水都泼不进;不该他管的,他决不插手。他话不多,却是说一句,算一句。谁想找他套近乎ๆ,多说几句话,准会自讨没趣。有人就说陶凡是金口玉牙。此话誉毁各半:既是说他讲话算数,说一不二;又是说他架子天大,不好接近。嘴是扁的,话是圆的。陶凡现在当上地委书๰记,人们说法又变了:人嘛,有本事,就有脾气。

出差在外,小孟晚上总被张兆林叫过去。马师๲傅为了表现自觉,有时问:“小孟有我的事吗?”小孟一脸平淡,说:“没有,你先休息吧。张书记那ว边有事要商量。”马师๲傅是倒头便睡的,所以总弄不准小孟是什么时候才回房间的。他知道起初张兆林晚上从不叫小孟的,猜想小孟是更加得宠了。而小孟第二天起床,绝对不提先天晚上的事。马师傅也知道,在领导身边工ื作,不该问的坚决不问。又不免好奇,总想从小孟的脸上看出些什么。可小孟那张脸上除了刮得溜青的胡碴外,没有什么เ异样。马师๲傅便想,这小孟越来越是个ฐ人物了。现在张兆林又是一把手了,小孟今后会更加不得了的。当地委书记的秘书意味着什么,马师傅这两年也看明白了。机关顺口溜说:一等秘书跟着跑,二等秘书๰写报告,三等秘书搞外调,四等秘书核文稿。这小孟是跟一把手跑的秘书,那是一等的一等哩!自己今后在小孟面前要多注意一点才是!

张兆林担任地委书记后不久,只带着孟维周,轻车简从,到各县市๦跑了一圈。一路上只反复强调两ä个观点:一要团结,二要实干。今天到了如南县,县委书๰记雷子建同志汇报了县级班子团结奋斗和干部ຖ作风问题,县长陈明浩同志汇报了经济工作情况,突出了实干问题。张兆林表示满意,勉励有加。

晚上,雷书๰记和陈县长一道看望张兆林。张兆林到下面来,党政一把手必须同时见他,这是他立的一条规矩。至于他们到地区去开会,一个人或几个人上他家去,都无所谓。记得前年张兆林来如南县视察工作,当时刚ธ担任县长的陈明浩,晚上独个儿来宾馆看望他,被他狠狠批评了一顿ู:“你懂不懂规矩?你晚上一个人跑到我这里来,如果子建同志复杂一些,他知道了会怎么เ想?我就是找干部谈话,也从来都是叫一位同志在场的。当然,我们要相信自己้是光明磊落的,但没有必要让人去猜忌是不是?”那回陈明浩一脸愧色,几乎ๆ是退着出去的。遵照张兆林的意图,他恭恭谨谨约了雷子建,一同往张兆林那里去。

雷、陈二人敲门进来,张兆林已洗漱完毕。

“怎么样?老节目?”张兆林笑容可掬地问。

这时小孟也进来了,接过话头说:“当然是老节目。”

小孟便动手摆弄茶几和沙发。陈明浩拿出两副新扑克,放在茶几上。

雷子建问:“还是地区对县里?”

张兆林说:“牌桌上无大小,输了就钻桌子。”

张兆林下来,晚上一般不安排公务,只同党政一把手玩玩扑克,联络感情。他不跳舞,不是保守或假正经,的确不爱好。也不随便聊天,聊什么都不合适。聊雅了,难免曲高和寡;聊俗了,难免有失体统;扯正经事,又不像是消闲,免不了僵硬。干脆ะ就玩扑克,输了也๣爽快地钻桌子。这让他赢得了不拿架子的好名声,不像陶凡,时时刻刻都是威แ风凛凛的样子。有些同他玩过扑克的人也会在外面吹牛,说人家张书记输了都钻桌子,你还耍什么赖?被指为ฦ耍赖的人就老老实实地钻了桌子,还会露出向而往之的神色,羡慕眼前这位仁兄,竟同张书记一道钻过桌子。不过这么เ吹牛的一般是那种没有见过世面的人,他们只是偶然有机会同张书记玩过一次扑克,级别ี也๣不可能很高。像雷书๰记、陈县长这个ฐ级别的干部,政治觉悟一般很高,懂得自觉保守领导的生活秘密,不该说的坚决不说,不该知道的坚决不知道,当然不会在外面张扬张兆林玩扑克钻桌子的事。其实这也不是什么เ大不了的事,怕就怕被极少数人用作把柄,借题发挥,以讹传讹,三人成虎,让领导被动。所以还是谨慎点好。这也并不是小题大作哪,外面已经有人讲怪话了,说什么:嘟嘟一声喇叭响,几个ฐ干部来下乡;带来一副破麻将,一夜打到大天亮。如果让人知道张书记也喜欢玩扑克之类,会产生怎样的影响?人家只要随便联想一下,问题就出来了。所以雷书记他们同张兆林玩扑克,玩了就玩了,同没玩过一样。

今晚张兆林的手气很好,同小孟俩一直是赢家。雷、陈二位总在茶几下钻。雷书记身子胖,钻起来很是吃力。小孟玩笑道:“两位父母官真是爱民如子,将地板弄得干干净净。明早服务小姐省得打扫卫生了。”

张兆林也笑了,说:“二位钻得我都不好意思了。这样吧,下一盘起,你们输了就向我们敬个礼算了,表示向我们学习。”

雷书记不依,说:“你这是手气好。不要给自己留后路了,下一盘你们钻。”

张兆林说:“又不谦虚,技术差就是技术差嘛。”

陈县长却借此话题说:“凭张书记打牌的手气,今后只怕要当党和国家领ๆ导人哩。”

张兆林佯作愠色,说:“我张兆林当地委书๰记靠的就是手气?靠的是组织的信任,群众的拥护,同志们的支持嘛ใ。”

陈县长明知张兆林并没有生气,脸上仍不好意思,忙说:“那当然,那当然。”

“就凭你这句话,就该钻๵一回桌子。”张兆林说罢,将最后四张拖拖拉拉摔了下来,一举ะ定了胜负,将对手打了个精光。雷、陈二人无຀可奈何地笑了笑,又钻了一回。

陈县长说的是奉承领ๆ导的玩,小孟对张兆林却真的是这么看的。他跟随张兆林车前马后两年多了,这位年轻领导的才能让他佩服得五体投地。他几乎相信,张兆林完全可能成为优秀的政治家。如果不是学历原因,他也许真的有机会爬上最高权力层。毕竟时代不同了,不可能再有陈永贵式的国家领导人。作为最高层次的领导人,应该毕业于国内一流大学,在国际上才有说服力。张兆林只是内地一所专科大学出身,实在可惜。

不过他深信张兆林的官级决不会只是个地委书๰记。地区物资公司的唐总经理人称唐半仙,有脸面的人都喜欢请他看手相,他往往玄玄乎乎地说得别人连声唱喏。唐半仙同张兆林私交不错,却一直不敢看他的手相。有回气氛合适,唐半仙才扳开张兆林的左ุ手。看完之后,只啧啧一声,神๰秘兮兮地说了句话:“天机不可泄露。”张兆林便收回手掌,会心而笑,说:“姑妄言之,姑妄听之。”小孟在场,如闻禅偈,心旌肃然。自此,张兆林在小孟心目中越发神人似的。他的眼睛里,张兆林一举一动都体现着卓越的领导艺术。任何一件事,只要玩成了艺术,就妙不可言,意趣无穷。

张兆林最爱往县市๦跑,同基层领导泡在一起,深得人心。不过现在领导也难当,你说你是深人基层,有的人就不这么看。早ຉ就有顺口溜说:“领导下乡桑塔纳,隔着玻璃看庄稼,吃的都是四脚爬,搂的一色十七八。”这顺口溜已๐流传好长时间了,这几年革命形势迅猛发展,桑塔纳已开始沦为老土,不再是领导干部ຖ的象征。张兆林听到这些话时间有些滞后,偏巧他坐的仍是桑塔纳,很不高兴。他感叹道:“古时贤明之ใ君派人采诗乡野,以闻民声,藉以资政。现在情况变了,这些顺ิ口溜都是些别ี有用心的人胡乱凑的怪话,根本不代表民众呼声。有交通工具不用,难道非要走路不成?起码也不合乎ๆ效率原则嘛。到下面吃吃喝喝出入舞厅的干部ຖ的确有,但毕竟是少数,而且这也๣是廉政制度不允许的嘛ใ!”

张兆林不在乎ๆ这些怪话,依然有空就下来。这次地委会刚开过,他在机关才呆了一天,又带着小孟下来了。

雷书๰记钻了桌子,到卫生间洗了手出来,说:“暂停暂停,提提精神吧。”说罢就打了服务台电å话。不到一分钟็,服务小姐端进几个冷盘菜来。雷书记从自己้提包里取出两瓶茅台。也不讲究,就用茶杯斟ต了酒,四人喝了起来。张兆林常说,当领ๆ导的,贵就贵在以诚待人。县市๦和部门领导服就服他这一点。他们现在总拿张兆林同陶凡相比,老觉得陶凡未免太苛严了些。他们感觉,张兆林既威严,又平易;既清正廉洁,又通达人情。他在基层就餐,从来不准上白酒,上点饮料é可以,大家随意;菜也不准弄多,不够再加可以,总得有菜下饭。但酒是人喝的,当领ๆ导就不可以喝酒?没有这个ฐ王法嘛!只是得讲个原则。

孟维周知道,论酒量,张兆林堪称海ร量。但他在外面公开场合轻易不喝酒,在家则自斟自饮,喝得节制。地区若来了贵宾,非应酬不可的,他也会热情干几杯。若有必要,他就大手一挥,舍命陪君子!记得前年省工ื商银行胡行长来地区,当时的地委书记陶凡同志为主招待,张兆林作陪。席间,陶凡说地区资金太紧张了,再怎么เ胡行长也要支持支持,都是老朋友了。那胡行长是一个酒仙,酒酣耳热之后,同张兆林拼上了,说:“兆林同我对喝,干一杯,我胡某人支援三百万。”大家都喝得差不多了,胡行长估计张兆林一杯也难以下肚。不料é张兆林却像北京老戏迷喝彩一般,大喊一声好。待要干杯,张兆林又玩笑道:“我们这里有基层干部喝酒讲怪话,说一颗红心向太阳,我把肠胃交给党。我批评过这事。而我自己今天要生的伟大,死的光荣了。为ฦ人民利益而死,死得其斩啊!”在座的都乐了。连干到五杯时,张兆林说:“胡行长你自己记账,一千五百万了,说话算数啊!”胡行长点头:“当然当然,军中无຀戏言。”到เ十五杯时,胡行长委身下去,抱了桌子脚。张兆林却不显醉态,忙招呼人将胡行长扶回房间休息,自己้却拍着胡行长肩膀,说:“记住啊,四千五百万啦!”胡行长拼命想睁开眼睛,却怎么也睁不开,只语无຀伦次地嚷道:“君子言出,驷马驷马追啊。”次日酒醒,胡行长连呼上当,但说话还是要兑现的。最后一商量,胡行长说:“昨晚场面混乱,你张书记那十五杯酒,喝也๣喝了点,洒也洒了点。打个ฐ折扣吧,在昨天正式研究的基础上再加三千五百万。想不到你张书记量如东海ร啊!”事后大家估计,那次张兆林至少喝了两斤白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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