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桃子结婚一个月后的上午,天空阴沉沉的。
“鼎锅,第二天各家都有ã,只听见“嗡…嗡…”的声音由远而近,等着后面的再福,忙抬头在天上四处寻找。她见,拿起扁担去挑水,半边天都被遮黑了。
老保长没有办法,只得提着铜锣到เ山里去敲。果然,刚跨出猪栏屋,
火烧得吊在铁ກ钩上的铜壶嘴里喷出了ฐ。
郑郎中挑满一缸水,桂芝把中ณ午要做的菜先做些准备,等弟媳们来后不至于耽搁时间。
“团长”的腿伤在郑郎中一家人的精心调理下,可以下地慢慢挪动了。
趁这个机会,兰子央求天虎哥给她讲城里的新鲜事。
当郑郎中回到慧敏的屋里时,桂芝已经把桃子和兰子的铺盖整理好了。他坐在用新稻草铺好的床上,看着桂芝用抹布不停地在盆里的水中搓洗、拧干,再擦抹床梁、柜门、桌面……可盆里的水依然是那么清澈,没有半点污迹。
“你哪里不舒服啊?”桂芝继续问他,伸出手背去贴他额头。
天龙坐在火塘边的椅子上烤嗳和了,双手捧着脑壳不再哆嗦。
郑郎中晓得再福顽ื皮好动,好坏不做声。
当兰子一家子收拾好、锁上门赶到村中牌坊边的地坪时,正赶上安装龙头仪式。
禾场西边一间单独的房子里。一扇大门,四扇窗户,通明透亮。这房子除了放置架丈五长的水车外,就是舂米用的石臼和一架椎子、一架风车,再没摆其它杂物。地上是一片黄白色,这是糠头碎米的杰作。
“爹爹屙的是牛尿!”再福在桂芝耳边说完,哈哈地笑。
坐在门槛ນ上闷头抽着旱烟,郑郎中心里有丝愧疚。
“嗯。”
在旁้边另一块田里插秧的一个青皮后生看见兰子,抽脚跑到靠近兰子这边来插。隔着一条田埂,他不停地抬头看兰子,几次想搭腔,又找不到เ话茬。兰子一厢田插完了,他还没插一半。
当兰子快要将这块五分田插完的时候,桃子提着一瓦罐茶,挺着大肚子,迈着“鸭婆”步来了,后面还跟个小尾巴。
“嫂子吔,你肚子哪么这么大哒?”那青皮后生拿桃子打趣。
“啊,是呢,恭喜你又快要做哥哥哒呢!”桃子随口把话“甩”了过去。
兰子插完最后一蔸秧,直起腰身,用手摸着田角一块箩筐大小,浑圆的石头,觉得它立在田间很碍事的,即对桃子说:“姐,哪么不想办法把这石头挖掉呢?”
桃子说:“挖不了呢,它是与下面大石头长在一起的。”
“是呢,像人卵子一样,摸得到เ,挤不出,是长在里面的!”那边的青皮后生说起荤话来。
“兔伢崽,你莫痞呀,小心我收拾你!”桃子看到เ脚边有块干泥巴,只是不方แ便弯腰去捡。
兰子顺手在田里抓起一把稀泥巴,往那“兔伢崽”身上甩去,正好打在他的后背上。
那ว“兔伢崽”一脸尴尬地逃了。
桃子见兔伢崽的狼狈相直想笑,但看到兰子又恼又羞的样子,也装着很生气:“你刚才应该捡坨石头,打破他的狗脑壳!”
桃子公公在那头看到เ,不晓得发生了什么事,跑过来问桃子:“兔伢崽刚才在搞么鬼哩?”
卫伢崽连忙说:“爷爷,刚才兔叔叔骂哒我小姨!”
桃子公公说:“这还了得,我去告诉他爹,让他爹捶死他!”他回答孙子,实际上是在安慰兰子。
桃子公公刚才也看到兰子用泥巴打兔伢崽的那一幕,心想:兰子还真是个烈性子的女伢子呢。
兰子来后,桃子成天像喝了蜜一样,心里特别开心。这两年,大志跟着天龙在外面冲冲杀杀,她心总是悬着,担心大志不晓得哪天连命都没有了。大志偶尔回来在村里露露面,他对外人说是在县城里帮人做生意,但他大多数时间是天黑了进屋,天亮前出门。桃子平时连个打商量、说说暖心话的人都没有。现在,俩姊妹有说不完的知心话。
兰子除了包揽做饭、洗衣的家务外,还要带小外甥,搀扶桃子的婆婆到禾场上晒晒太阳。村里一些青皮后生听说了兰子的厉害,平素า只是站得远远的瞟看着兰子,大胆一点的有事没事喜欢从桃子门前经过,近距离地偷偷瞅上兰子几眼。兰子装着若无其事的,心里却总有点得意。
这天下午,桃子感到เ肚子有些不舒服,吩咐兰子去烧锅热水,说是想洗个澡。她自己估计是快要生了。
开水烫过的大木盆放在睡房中央,兰子又往盆里兑水,试了试水温:“姐,快来洗吧!”兰子担心洗澡水会越洗越凉,提了壶开水进来准备兑热。桃子正蹲在大木盆里用手巾往身上擦洗。兰子第一次真真切切看到桃子凸起的、白白的、冒着几条青筋的大肚子。细小的腰身哪么会承受得住这么大的肚子呢?我将来也会有这么เ大的肚子吗?想到เ这里,兰子的脸红了。她把水壶放在盆边,顺手关上门,去带小外甥。
桃子洗完澡,兰子又兑水帮她头发。听老辈人说,产婆在月子里是不能ม洗头洗澡的,不然会落下病根。
桃子背对着太阳光,背过手去不停地整理湿头发,她想让它快点干。
“姐,你想生个男伢还是想生个女伢呀?”兰子抚弄着桃子的头发,问。
桃子说:“我想生个女伢,女伢听话好带,以后还可以搭个ฐ帮手呢!”
湿漉漉的头发上被阳光下吹来的热风舔干了,桃子说想去床上躺躺。
兰子开始淘米煮饭。桃子的婆婆在屋里听到动静,急急地喊:“兰子!兰子!”
“亲家姆妈,有么哩事吗?”兰子放下鼎锅。
“兰子,你姐先前说肚子不舒服,现在好些哒吗?”
“她说肚子还是不舒服呢,刚刚到床上去睡哒。”
桃子的婆婆掐着手指算了算,说:“兰子吔,你先莫淘米煮饭,到翘坡地里找桃子她爹,要他赶快去请接生婆,只说桃子快要生哒!”
兰子听她这么一说,就急忙去找亲家爹。
桃子的公公和接生婆赶到家时,天快黑了。
躺在床上的桃子小声地呻吟,脸上渗出了少许小汗珠。兰子拿块干手巾替她擦着。
撑着一根手杖靠在床边的桃子的婆婆见接生婆来了,急忙让开:“又要你呷亏啊!”
长得蛮实的接生婆看上去四十多岁,脚大手粗。若是个ฐ男子汉,肯定是个当屠夫的料,兰子想。接生婆走到床边,掀开被子用手摸了摸桃子的肚子。她接过兰子递来的一杯热茶,说:“还冇呢!”
兰子已经将饭煮好了。桃子的公公从鸡笼里捉出一只大公鸡和一只母鸡。
又过了一个多时辰,桃子的肚子痛得越来越厉害,呻吟声变成了叫喊声。兰子有些作急,问接生婆:“我姐是不是要生哒?”
兰子按照接生婆的吩咐,帮桃子褪去了长衣短裤,并在她身子下面垫了块厚厚的棉片,再将大木盆洗净,倒些开水进去让它凉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