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個小小孩在前庭玩，
然而雪竇禪師出來一翻，這就是所謂問即是答，一個小小孩說：他頌！”驚異發笑，
我表哥喜愛莊子！但是我說，驚異發笑。那驚異裏應當是問，但發笑則是解答。卻好到使人不覺得是有著回答。牆角有白薔薇初初開，你黃檗不。
安有斯人不作賊小不為霸大不王
在進化史上，是先有壁畫，后發達語言。然而什麼又是“聲前一句”呢？聲前是息，但是未成一句。這個理再也難解說。而這我亦今天忽然明白了。
四個字。他給我解釋一個人當到เ了大臣與社長，亦仍要如當年初出學校時，那一段日子最是可想念。幾天前龍興寺的方丈來，見了此四字，他合掌說：“日日是好日。”
原來雪峰禪師撮大地這句話也只是個興。像詩經的興罷了。所以雪峰禪師又道：既然大家都不會，那你們且來打鼓做工ื事吧。洞！洞！洞！廟裏大鼓打起來，和尚們與來廟裏燒香的檀越們都齊集到院子裏ร空地上做工事，于是大家與廟前的泥土草木陽光都高興了，方纔的難題好像風吹無跡。
溈山坐次，德山提起坐具云：“和尚！”溈山居于師位，擬取拂子，德山便喝，拂袖而出。
第二種平等不可選擇的例。我今與哥哥嫂嫂吵架出來，暫住在親戚家。這家親戚姓郭，先生名渙，兒女還在讀書，主婦會打桌球，煮飯炒菜時一面唱歌。養有貓狗，人家送來一隻白羽火雞也在后院養起，都取了名字，各有個性，如同家人，卻對牠們不狎昵，一點也沒有玩物的意思。而這些狗也有地方真像小孩，連我最怕狗的人亦相安得了。我被收留在郭家，雖說是暫時的，亦在自己้注意，及看到郭家待貓狗火雞都這樣有心有想，高高興興，就心裏著了實。因想起我表哥有一首詩：
寶誌之ใ后是雪竇的頌和圜悟的注好。把兩人的話合起來看，是說：聖諦不過是箭跡，人家箭已射過新า羅國去了，你還在這裏ร問跡？對朕者誰？是像張騫的乘槎到了銀河見一女子，亦不知是織女，而等后年問了嚴君平知道是織女，他已不能ม再來了。但這一對面，世上已千年，所以注云：“腳跟下草已數丈。”而達摩去了，這裏有志氣亦何必追？雖然相憶，豈不聞江山代代出英才。
馬祖道一、六祖許他“馬駒踏殺天下人”，我愛此語，與李義山句，因作有一詩，詩曰：
個斧ร？狀元斧”如此連轉下去可以無底止。但是提婆答外道的間，到得：“
我是誰？我是你。你是誰？你是狗。狗是誰？”提婆卻曰：狗是你，突然的不再
轉下去，使發問的外道喫個不意，像被一口氣噎ດ住了，倉猝間不知再說什麼好，
這樣他失了一機，就是一敗。這是第一回合。
第二回合是提婆持赤旛下來的問答：外道問“汝何不后？”他不答而反問：
“汝何不前？”這是賓๑主易機。外道失了主機，乃曰：“汝是壞人”，提婆不同
他一句：“我是好人”而曰：“汝是好人”，這又是敵我易了位，等于提婆不是
外道，外道遂置身無地了。他這樣再失一機，遂決定的敗北了。
所以馬祖說：“凡有言語，是提婆宗，汝若體究得提婆宗，西天九十六種外
道被汝一時降伏。”我們今日對西洋，對，當著天下人面前，亦要像提婆的
會言語。
佛法是有說？是無說？佛法與言語是別ษ？是不別？這難以理論說明，但是可
以詩意來說明。吧陵郡新า開院的顯ร鑒老禪師說佛法是銀碗，言語是盛的雪，好新า
鮮照耀。雪與銀碗，是別非別？要問也可間：若不問，則也可不問。所以雪竇禪
師頌的開頭，先讚歎他：“老新開，端的別ษ，解道銀碗裹盛雪。”
但是底下的再兩句頌：“九十六個應自知，不知應問天邊月。”則又是雪竇
自己的見解了。他以為九十六種外道亦皆是佛法，是佛法的陰陽向背的光陰，他
們但凡能自知就好了。雪竇是把馬祖說的“降服外道”，來了一記翻，不是降服
，而是與外道一齊自知。雲門禪師早已๐說過：“馬大師好言語，只是無人問。”
有僧便問：如何是提婆宗？門云：“九十六種，汝是最下一種。”所以你要與諸
外道一齊自知。而雪竇比雲門，是更明白地提出了“自知”二字來。
“天下篇”裹莊子對諸家（連莊子自己也在內）是從高高的地方看他們，比
起來，提婆對于外道卻是兩個對等的小孩在比唸口簧。雪竇喜愛這個，他的頌末
兩句是：“提婆宗！提婆宗！赤旛之下起清風。”
但是莊子的也好。莊子把他自己也說在內。他批評諸家時，就像是說的他自
己一樣，外道諸家皆只是莊子的跌蕩自喜。后來惟司馬遷寫史記列傳也能ม像這樣。但凡自知負à墮了，即也不必斬首謝過，而皆可以是好的，譬如奸惡方可與忠良
一般上得戲臺演戲。演戲的人知道自己是在演戲，這就是自知了。我表哥在學校
裏教物理學，他道：物理學上的錯誤亦是只要自知了，它就還是成立的。中ณ國歷
史上凡開創新า朝代，當時天下的好人壞人便皆有這樣的自知，所以必有言語，像
戲臺上的必有戲詞。一個好時代的言語像銀碗裏盛雪。